[罗大佑]首页/面对大佑/罗大佑不按牌理出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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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也到了我自己说说话的时候了-我是说,对我自己做的音乐。 发现那些“仍旧比较喜欢以前罗大佑的音乐”的人可能要稍微注意一下了:这是一种倾向保守的现象,而且可能伴随着一些老化的可能。 (这是一个我自己的个人的统计,因为亲口这样告诉我的人竟都是即将迈进四十岁的人,绝不骗你) 。 是这样的:文字,语言,音乐性,生理反应等四个东西是我感觉做音乐的四种层次。文字是它的意义性;语言是它的表达性;音乐是它的美学抽象性;生理反应是它的人体化学性 (对不起,我实在不是喜欢这样发明名词来作文,但限字的稿内写的东西有时一定要简洁点)。 =《暗恋》的语言赤裸大胆 = 以前写的东西比较前面两种,而现在写的东西比较后面两种。最后那项生理反应是其中最有趣但也最不容易做到的。 《暗恋》一曲在这方面表达得特别强烈。旋律是独特的,语言则非常赤裸大胆;文字方面,说了个屁;但,生理反应是很好的:你根本不会去想“棒了点”,“AOAOA”有什么语法上的问题,因为唱的已经很怪异了;但怪异却又有一种满清楚但不易察觉的台湾华语夹杂在内,这一点可能是它最成功的地方。“...窈窕的身段没有使我陶醉”的醉字的延长音,是陈达似的早期台湾的小调音阶,而那一连串念经似的呢喃,则是一种象征内心激情的声带的厮磨。歌词用的字眼全是和身体有关系的名词 (如果你以为那是长时间精心设计的话,这次就错了,那是录唱前一个半钟头在录音室内赶出来的。) 而且只谈男女两个人的相对位置的暧昧猜疑。这首歌在生理反应无疑是发挥最彻底的。 其它如《恋曲一九九○》内“轰隆隆的雷雨声”的“轰”,简直是公然挑逗的唱法;而“乌溜溜”,“轻飘飘”,“苍茫茫”,“黑漆漆”,“孤单单”等,全是利用语言的特性去制造出来的软性节奏。这首歌在编曲上用的声音比较不寻常,作节奏则完全是那种日式台湾小调的音阶与节奏的变奏。 类似的用法:在《爱人同志》内中段突然变成军歌大合唱,但唱的歌词竟是“永远爱你”,“永不后悔”;《京城夜》里的漫画画面似的口白以及“Holy Holy Ho Hei Ho” ; 《黄色脸孔》里的印第安吟唱句;《明天的太阳》内的 “Made in Taiwan” (你有没有发现这两句念快点变得很像?) 当然,还有《游戏规则》四字的重复以及最后的《不变的结局》的轮回。 =这首歌,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写得出来。= 《暗恋》的“AOAOA”与《爱人同志》的“哦--边个两手牵”的“哦”字的音阶是一模一样的,可能有人没发现。 《爱人同志》走音走得很厉害,但不太容易发现;《明天的太阳》的编曲简直在骗饭吃;《游戏规则》的鼓声编曲因点数太多而重复,所以机械化的感觉,太硬。但整卷音带基本上还能保持以前的作风,没有一首烂歌,因为都可以听。 你问我自己的感觉?我最喜欢的是《你的样子》,因为它东西方的平衡最好,追求的美感很像中国画内表达的那种意境,歌词也令自己满意;但更重要的可能是他散发出来的那种心情是极其独特的一种。“这首歌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写得出来”——这种话一说出来,绝对是人人喊打的自大狂的过街老鼠感觉,但你再看一次那句话想想它是真的时候,辛苦作曲的代价才真的会流露出来:你本来就要做一个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的艺人。你花下去的时间,牺牲与代价都成了雕塑你的歌的斧痕,真的没有白吃的午饭。 =反顾自己的文章,要比骂人珍贵= 唱本身没什么大的进步,但用力的方式不同了;张力比以前大,有好有坏。好的一点是快歌的高音比以前明锐一点,但坏的是有时有些音会太紧,使听者的对抗意识相对提高,减低了音乐应该有的“平抚”的功能。 应可算是我自己的音带里最厚实的一卷,虽然整个歌曲的走向不是够统一。它被听者接受的速度有点令我惊讶,因为原来我以为接受的速度会较慢,因不可否认的,这几年来不论内在外在各方面的改变都非常大,谁知道呢?可见我们真的是在一种转变的浪潮中跟着走的。 如果有人觉得这篇文章太自我吹捧,相信我,我已经尽力了。我是专业,说话一定要肯定,而且要有能力清楚分析,提到自己的东西时又不能情绪化,更要小心但不刻意地避开“抗议歌手”或“年轻人的代言人”等的任何联想。天啊!真辛苦。 但要讲这卷音带又有谁讲得过我?全世界没有人比我更知道它是怎么弄出来的,请相信我。举双手发誓,骂人的文章肯定要比自己反顾自己的文章要容易写太多了,倒垃圾最近的距离是邻居的门口。 可能音乐还是比骂人要珍贵点吧。 (原载《联合早报》,198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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