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佑]首页/精彩乐评/愤怒与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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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无风
  和一朋友在闷热的楼宇间聊天。

他说:摇滚的核心是愤怒,所谓不平则鸣,真正的摇滚是要把对世界不平的无奈通过 音乐表达出来,所以,摇滚总是和政治纠缠不清。

我说:愤怒也有精神和形式上的。精神的愤怒是对这世界主流意识的一种抗争,其深 层次的东西还是:爱。只是这种爱通过正常的途径已经无人喝彩,所以,只好让这些敏感的心灵用一种震撼的形式来表达。在60、70年代的摇滚乐坛,到处都是这种爱之愈深、攻之愈烈的歌声。反战与和平的浪潮过去后,对社会麻木和人性反思又成了新的主题。如果说这是为了愤怒而摇滚的话。那么,形式的愤怒是为了摇滚而愤怒。当摇滚被作为一种音乐形式而刻意追求时,精神的东西就流失成一种苍白的外壳。看看我们现在新一代的摇滚乐队,在乐器的演奏技巧上,在风格与流派上,早已和世界同步。他们也摔吉他、打滚、吐口水、骂人,他们为了他们的演出而表现出出离的愤怒。但是,当这种愤怒不是内心的流露,而是变为一种必不可少的装饰时,这种愤怒不是爱,而是皇帝的新衣。看看他们空空荡荡的歌词,既没有人文和悲哀,也没有理性和激情,有的是成长的烦恼式的谩骂和放荡。所以,在这一代,摇滚死了,空中飘荡的不过是一种形式的音乐。

他说:摇滚的生存总也有社会的大环境,目前的环境是功利的,毁灭的,物欲的,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首歌来反映它。这到让我觉得《一无所有》几乎变得不朽,是不是正是一种悲哀呢?

我说:80年代转型时的迷惘,产生了《一无所有》,但不要忘记,那也是个探索和思考的年代。《一无所有》是一声深挚的爱却无处寄放后的呐喊,而这种爱,是那个时代的社会的良心,所以《一无所有》能不朽。目前大陆的历史环境和民众心理里程,却是罗大佑《鹿港小镇》的时代。有人认为《鹿港小镇》是华语第一摇滚,因为它不但具备了摇滚愤怒的形式,更在精神上出离的愤怒。而在描述两种文明冲突时,罗大佑采取历史的截面,选了具有代表性的“这一个”,以故事的形式写了人们心灵的变化,小中见大,恰恰记录了一个时代。而对这变革时代的愤怒后面是痛苦的爱,是悲哀和无奈。爱与哀愁并不比《一无所有》差。当然,表达上《鹿港小镇》更表象,而《一无所有》更心灵一些,两首歌其实没有必要比较,都是一种真实的历史。为什么现在《鹿港小镇》在大陆掀不起新一轮的反思潮,为什么定海古城在通过法律途径还被光明正大的拆掉呢?也许是我们早已不喜欢愤怒,我们也会骂街,骂完后继续心平气和地活着,这个时代不是反思的时代。浮躁的空气中只有行动的暴怒,却没有心中的愤怒。现在罗大佑被各种传统的现代的媒体暴炒,可有几个人不是为了功利的商业而是出于社会的良心呢?这种暴炒的结果不是很快波澜不惊就是最终变成另一种王朔式的攻击,更糟的可能最后演变成痞子骂街的导火索。这就是时代的悲哀。

他说:其实目前冷漠是最流行的。干自己的。别管别人。干别人的,别管自己。你是你,我是我。袖手旁观,拜金主义。对家庭、对社会、对世界不承担任何责任。为了活着而活着,麻木的行尸走肉的生存方式,却被渲染成一种个性,物质的异化,这么快就把我们这个重视精神修养的民族做了变性手术。崔健后期的作品,大都围绕这个主题,但我总觉得有些流于表面、没有《一无所有》那么透彻地敲击我们的心灵。或许大家的良心早结了冰,没有去体味那种精神的冲动,老崔只好孤独地飞了。那么罗大佑呢?

我说:罗大佑有三首摇滚歌曲揭示了这个时代:《爱人同志》、《亲亲表哥》和《五十块钱》。被罗大佑演绎的最愤怒的《爱人同志》,是最最让人心痛的,当最最亲密 和私人的单词:爱人与最最政治和社会的单词组合在一起,变成:爱人同志这个怪胎时,我们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在这批判斗争的世界里 每个人都要学习保护自己 让我相信你的忠贞----爱人同志”,让我相信你的忠贞,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和惨 痛。很多人认为,这首歌写得是文革,可仅仅文革是这样吗?难道我们不是无时无刻地处于一个“批判斗争的世界”吗?“怎么都不能明白我不后悔 即使付出我青春的血汗与眼泪 如果命运不再原谅我们 为了我灵魂进入了你的身体 让我向你说声抱歉-- --爱人同志”当相濡以沫的时代过去后,当家的概念逐渐变得陌生,当恋爱是为了过把瘾,当爱人很快变成同志,当同床却做着异梦时,社会中最单纯、最亲近的一种组织逐步瓦解了。“永远爱你 天涯海角 海枯石烂 永远爱你”变成口号,是多么的干巴巴,多么的苍白。可是我们敢去正视吗?在《上海宝贝》的时代,在虚空的网恋时代,还有人听《爱人同志》吗?《五十块钱》被扁得一钱不值,那就沉迷在《光阴的故事》风花雪月中吧,当罗大佑呐喊的时候,我们在温柔的回顾,是罗大佑的悲哀还 是我们的悲哀或是现实的悲哀?

我们沉默了
  看头顶上巴掌大的一块天空 这里曾经飘过炊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