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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韵玲在一首歌中唱道:大佑的情歌巴哈的咏叹,总在我不安时候出现;肖邦的浪漫Michael Franks的忧郁,总是说出我心中所有的秘密。是的,大佑的情歌,不错的。罗大佑曾把他所有的情歌汇集在一起,名字就叫《情歌罗大佑》。 大佑的情歌改变了传统情歌的舞厅腔,也改变了从婉约诗词延续及今的男痴女怨。罗大佑一开口,青楼女子、落拓文人都不见了,是一个现代青年在唱他自己的心情,那里没有酸生梦死、灯红酒绿,没有自欺欺人的今世、永恒,不虚伪、不造作、不夸饰,没有脂粉、不冒酸气、面对现实,从此,一代新人有了他们自己的声音。就像这首最早期的罗氏情歌名作:你曾经对我说/你永远爱着我/爱情这东西我明白/但永远是什么/姑娘你别哭泣/我俩还在一起/今天的欢乐将是明天创痛的回忆……/什么都可以抛弃/什么也都难以忘记/现在你说的话都只是你的勇气……/或许我们分手/就这么不回头/至少不用编织一些美丽的借口……没有套辞,直接坦白,揭去了一切虚与委蛇及其它背后的假相。这曲《恋曲80》不仅表达出一代人的爱情,也描出了一代人的精神图景,道出发生于当代的人生观念的变迁。从这首小小的情歌我们感到,一个信念坚定、传统价值稳固的时代从此过去了。 《情歌罗大佑》的二十首曲子横越了罗大佑的音乐生涯,也横越了台湾流行音乐的一个时期。最早一首是《歌》,写于一九七四年,这是根据徐志摩的同名诗作谱写的;最近的一首是《告别的年代》,写于一九八九年,这个歌名 多少隐含了罗大佑对这个时代的认识——“即将是一个告别的年代,人们将向旧有的价值、旧有的世界与旧有的整合告别。” 罗大佑将这批歌曲作成两张唱片,一九七四年至一九八一年的十首歌取片名为《闪亮的日子》,一九八一年至一九人九年的十首歌命名为《告别的年代》,除《恋曲198O》、《家Ⅱ》、《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延用了原录音,罗大佑对这批作品作了重新的演唱和录制。他小心地、耐心地擦拭着它们,直至它们终于闪出那原有的光泽。最迷人的擦拭当属那些最老的歌曲。包括《闪亮的日子》、《神话》、《旅程》等。这是台湾歌曲的校园民歌时代,它们几乎都被刘文正演唱过,是甜媚的、青春的、清新的。罗大佑新的演唱拂去了这些,使这些年少轻扬的情歌一下子变得沉甸甸了。这些歌曲的新的处理仿佛它们是从时间的深处传出的,罗大佑用低沉的胸腔唱它们,突出的是一种时间流逝的感觉,而不展现两情相悦的感受。于是,原有的稚拙化成朴拙,明亮转向幽暗,少年的多愁变作深深的悲悼。这些显然属于台湾流行音乐幼年时期的歌,依附于它的简单质朴却成就了一份古老和深邃,这是很令人惊异的。 从音乐发展史来看,罗大佑的出现正处于台湾从旧情歌向新情歌转变的关键。此前的歌坛,泛滥的是形式比较一律的爱情小调,它们以怨女的形象为基本特征,是三四十年代大上海舞厅音乐的延续。罗大佑的爱情歌谣是崭新的,它以民谣的形式、个体性的抒怀独树一帜。 在编配上,这辑《情歌罗大佑》最值得注意的可推这样三首歌曲。两首是罗大佑手笔:《海上花》非常出跳地采用了古典式合唱的形式,一架钢琴、两列男女、中间又分多个声部,一派圣洁悠远、不染凡尘的奇境;《恋曲199O》是罗大佑当年宴请亲朋好友以即兴齐唱的方式灌录的,有略略的人声的参差,有结局散落的鼓掌,随意中透出家庭聚会的温馨气息,人情味颇浓。《是否》一歌的编曲配器出自一个叫Dave Packer的人,不知哪方神圣,它是渗透着忧郁蓝调的一架键盘和一支口琴的神妙结合,美极了。 罗大佑在歌页附言中揶揄道:你不是评论家吧?翻过来他又说:如果你要的是抗议和批判的话,对不起,外面有很多很多免费的那种东西,别浪费购买我的音乐。 一九九四年十一月十三日(原载《听者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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