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佑]首頁/面對大佑/再見羅大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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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 今天大家打開電視一看,我們采訪的客人特別熟悉,他就是醫生羅大佑。歡迎,羅先生。很多搞藝朮的人喜歡包裝,把自己經歷說得特別坎坷,比如說以前自己是一個苦大仇深的孩子,以前自己曾經離家出走,為什么要這樣呢?就是讓大家對他感興趣,從而對他的歌曲感興趣。我知道你也干過這樣的事,你說你以前是醫生,有這樣的事嗎?
  羅大佑: 執照有。

主持人: 你有醫生執照,你上學也學過醫,做過放射科的大夫。
  羅大佑: 對。

主持人: 好,現在你看看后面這張片子,這是我的片子。
  羅大佑: 是嗎?

主持人: 你看看有什么問題?
  羅大佑: 這邊,這應該是腰椎。

主持人: 哦,這是腰椎,有什么問題呢?
  羅大佑: 這是第12根肋骨,這邊是骨盆,看起來有一點骨刺,在第5和第6中間有一點骨刺,你右邊有時候可能覺得腰部的肌肉會酸痛一點,這是側面。看起來腎機能很好。

主持人: 看對了,果然他看得很准,我確實腰椎有點兒問題,但現在已經修復了,你能確定這就是我的腰椎嗎?
  羅大佑: 這個很難講,這邊大家看起來有點兒不太平衡,這邊寬一點兒那邊窄一點兒,我懷疑會不會有一點,我們叫……

主持人: 腰椎間盤突出症。
  羅大佑: 對,HIVD腰椎間盤壓迫症,有時候厲害一點兒。

主持人: 其實您看您當醫生不是挺好嗎,起碼這熱情勁兒有,別管說得對錯這熱情勁兒有,但為什么沒繼續當下去改行當音樂人了呢?
  羅大佑: 因為喜歡音樂,我覺得好像那個時候有一個感覺,做音樂比較可以表達自己,家里都是醫生,父親醫生,母親護士,我姐姐是藥劑師,我哥又是內科醫生,我姐夫都是婦產科醫生。

主持人: 您是一個好的醫生嗎?
  羅大佑: 我不覺得是這樣。

主持人: 那我們能不能這樣說,是因為實在當不了醫生所以才去當藝朮家。
  羅大佑: 也可以這樣講,我好在第一個畢了業,第二個執照也拿到了,我想勉強自己不會太厲害了。

主持人: 您是一邊當醫生一邊做音樂人,應該說有這樣的經歷。
  羅大佑: 有差不多四年的時間,因為我在大學五年級的時候幫一個電影叫《閃亮的日子》寫了一個主題曲,從那個時候開始一邊創作一邊念書。

主持人: 一個醫生在做業務的時候滿腦子在想音樂,有沒有想這樣是對病人不負責任。
  羅大佑: 會。

主持人: 什么時候開始覺得音樂可以特別表達自己內心的東西,或者寫出哪首好歌的時候讓自己都佩服自己。
  羅大佑: 我自己佩服自己,從來沒有,但是起點雞皮疙瘩是會的,寫完以后覺得或者有一點兒眼淚想掉下來的感覺。那個時候大概是在,大概是在大學三四年級的時候,22、23歲左右,因為你那時候開始對人生有一點經驗,所以開始戀愛,開始戀愛也許馬上又失戀。

主持人: 這是配套的。
  羅大佑: 對,對。

主持人: 我上學的時候喜歡寫詩,也是在老師上課的時候我就走神了,在寫自己的詩,但是我覺得那是一種非常純潔的感情,因為我寫詩的時候沒想過這首詩要賣多少錢,你作曲的時候想過嗎,它可以變成錢?
  羅大佑: 沒有。

主持人: 也沒有想過。
  羅大佑: 我覺得在那個時候,對什么叫錢或者商業這種概念是沒有的,我第一張唱片跟我父親借錢,我需要錄音就跟家里借了些錢就開始錄,后來錢也沒有還清楚,還是欠我爸一半錢一直忘了還。

主持人: 您看我下的定義對不對?光寫音樂不想錢這就叫藝朮。
  羅大佑: 很難講完全正確,既然它是一個需要花錢把音錄出來的東西,得有成本,你有成本你要把它當成一個專業來看,似乎得有一個回收才能繼續做這個事情,總不能老跟家里借錢做這個事情,因為它不像寫文章一樣,就是一支筆完全自我表達就可以。

主持人: 那你是有具體的經濟壓力的時候才開始想到了要掙錢,是嗎?
  羅大佑: 會,尤其在大學的時候。那時候家里出錢念書,那時候根本不會想到自己掙錢自己生活。但是畢業以后去醫院里面當醫生,開始有了一個固定的收入以后,你發現自己要養自己,我做兩種職業,我一方面有時候幫電影配樂,有時候在醫院里面當醫生。但是一個人畢竟他的精力有限,這兩種職業都是需要高度專業的東西,你開始發現自己的時間分配不夠,那時候覺得我到底要做什么事情,這個事情變成我一輩子可以做、喜歡做、可以拿來吃飯、可以一路做下去的事情。一碰到吃飯我覺得總是一個問題。

主持人: 你那個時候掙錢主要用什么方式?
  羅大佑: 寫寫曲子,我那時候醫生剛剛開始做住院醫師。

主持人: 也在做醫師。
  羅大佑: 對,很低的薪水。做音樂寫一首歌折算人民幣大概兩三千塊人民幣,應該就是這個價錢,兩邊加起來大概可以維持生活。

主持人: 我看了看資料,好像對你有很多種說法,比如叫解剖社會的手朮刀,憤怒青年,情歌聖手,羅大佑大夫您更喜歡哪種說法?
  羅大佑: 情歌聖手。好不容易聽到有這樣一個恭維的話。

主持人: 84年的時候,您想離開歌壇,為什么?這么喜歡音樂,為了它連醫生都不干了。
  羅大佑: 其實壓力蠻大那個時候。因為我寫的歌可能不是像剛才講的情歌這樣的東西,有時候我的歌對社會現狀會有一些反思,甚至一些批判,一些情況。后來我自己想一想,我去反思一些事情是我歌曲里面的一部分,好像情歌是我寫歌的一部分,它不是全部,就好像說批判的東西不是我的全部一樣,人家對我的期許太高,尤其是在那個時候台灣本身是一個蠻封閉的社會,大家對一個人做這樣的事情他會覺得這就是你的職業,你應該為替社會做這樣的事情,你沒有做到就是你的缺失。

主持人: 肩上負載的壓力太大,責任太大。
  羅大佑: 對。另一方面因為寫了一些歌,醫生沒辦法做好,兩方面都不行,所以我覺得我離開歌壇一陣子比較對,你已經拿不出東西來了,你該吐的已經吐光了,我覺得應該去充充電。

主持人: 那種壓力通過什么傳遞到你身上?是歌迷寫信還是報紙上發表文章?
  羅大佑: 對,對,都有,羅大佑怎么開始變得商業化。我出了一張唱片叫《家》,家是比較溫情的,當我開始寫《家》這樣的主題的時候很多人開始對我不滿意,你不是要批判你不是要反思你不是憤怒青年嗎?一批比我更憤怒的青年開始在社會上產生了,他們開始對我這個老青年不滿意了。

主持人: 因為你表現得不好,出現了更多的憤怒青年,他們的憤怒主要是沖著你來的。覺得壓力特別大。商業化這三個字你覺得對一個音樂人來說是一個好聽的詞嗎?
  羅大佑: 老實說,我花了我想應該有五年到十年以上的時間去了解商業化這三個字的意義,現在我并不覺得它是一個太難聽的一個字眼,我分析一下商業化,第一個要有一種專業化的基礎才能夠商業化,因為它牽扯到宣傳費的問題,媒體費用的問題,公關費用的問題,然后發行費用的問題,看起來其實都是錢累積起來的一些東西,我花了大概十年左右去了解商業化、專業化、跟觀眾、跟市場這之間特定的一些意義。所以我并不覺得商業化這三個字對于藝朮家來講會是一個特別壞的情況,如果一個藝朮家把他的藝朮當做一輩子存活營生的一種方式,他必須要有收入。

主持人: 其實我個人挺同意您的說法,我覺得商業化其實是一個中性的詞,就看你怎么做。比如百貨公司那就是一個最商業化的,你給錢他賣給你東西,但是有時候會有不好的銷售方式讓我們消費者接受不了,比如捆綁式銷售。
  羅大佑: 捆綁式。

主持人: 對,就是你買一個好東西他給你搭兩個差東西。
  羅大佑: 后來我發現世界上最難的事情之一,不是惟一最難的事情,世界上最難的事情之一就是把別人口袋里面的錢弄到你自己口袋里面去,我覺得這好像蠻難的。

主持人: 還有的時候他們發現捆綁式銷售,比如一個大的東西捆綁上兩個小的東西一起買回家,發現那兩個小的東西不是自己喜歡的,但是為了買那個大的東西必須要搭這兩個小的東西,這種情況消費者應該怎么辦?
  羅大佑: 退貨啊,我覺得應該有退貨制度讓大家可以保護消費者的權益,對我來講,好像你一張唱片里面十首歌你只寫了一首好歌,你硬湊合了九首歌進去。

主持人: 羅大佑的唱片那么好賣,為什么里面非得放兩首崔永元的歌曲?
  羅大佑: 這是哪張唱片?

主持人: 這張唱片叫"5﹒27"。
  羅大佑: 哦,演唱會,"5﹒27"。可是我相信我是"5﹒27"里最后一個才答應演出的,我覺得我還是把我的墨鏡戴上。

主持人: 因為你一場一場在辦演唱會,所以有的人對你的稱呼就改變了以前叫你羅大佑大夫,現在叫羅大佑歌手,你喜歡這種變化嗎?叫你歌手。
  羅大佑: 我覺得還不錯,至少沒有叫我羅歌星。
  主持人: 我記錯了,不是叫歌手,叫的就是歌星。

主持人: 那也沒有事是嗎?歌星是個很好的職業,但是好像你發過誓不當歌星。
  羅大佑: 其實很難,我覺得我可以做的最好的事情還是寫歌,我最不喜歡的還是唱歌這件事情。我生來不是有很好嗓子的人,靠的就是自己寫歌,花在寫歌跟寫詞方面其實是花了很多很多的時間,我想超乎一般人的想像。

主持人: 你寫歌的時候我聽說有時候一首歌要寫上几年。
  羅大佑: 對,尤其是歌詞。

主持人: 哪首呢?
  羅大佑: 《童年》的歌詞足足寫了五年,五段歌詞寫了五年,平均一段一年。

主持人: 這樣我覺得我們好像已經嗅到了藝朮家的味,藝朮家就是對藝朮精雕細琢,一說藝朮家就把眼鏡摘下來。
  羅大佑: 這個叫商業包裝,這個叫藝朮家。

主持人: 其實你要沿著這個路子走下去很多人永遠會像他們最初那樣去尊敬你,因為一個音樂家有良心的藝朮家花那么多時間精雕細刻自己的作品,后來他們說羅大佑有點兒變了。我有一個同事特別喜歡你,他去參加了那個演唱會,結果回來以后他跟我說,他說當時我是抱著參加羅大佑的歡迎會這樣的心情去的,但是結果我去了以后發現那是個"歡送會",他說他挺失望的。我們還請到兩位朋友介紹您認識一下吧,一位是樂評人金兆鈞先生,一位是大學教授張頤武先生,歡迎。金先生去看了嗎?
  金兆鈞: 去了。
  主持人: 張先生去了嗎?
  金兆鈞: 沒去。

主持人: 是給您票您不去。
  張頤武: 給我愛人一張票,我不大敢去,就讓我愛人給別人了。
  主持人: 為什么不大敢去?
  張頤武: 因為我怕,因為很多年前專門去買過他的磁帶,后來怕看演唱會可能原來的想法有變化,可能不大一樣,所以就害怕,不敢去。算了,不去就完了,因為很多年前的事情,所以不敢去。
  金兆鈞: 屬于同桌的你最好別再見面。
  張頤武: 對,差不多這個意思,不大敢去,后來就沒去。

主持人: 金先生您直截了當地說說您的觀感。
  金兆鈞: 很不好。不僅僅是對他,整個音樂會的制作我覺得水准比較差。我很奇怪像羅大佑他們來了,對音響要求這么樣他們就上了,據我所知,要是他們的脾氣應當拒絕上場,如果有問題的話。因為我們可能聽音樂會就知道,有時我們很欣賞這一場往往忘記了后面非常強大的技朮保証,我們才能夠有那種享受。

主持人: 羅先生自己在現場發揮還可以嗎?
  金兆鈞: 我覺得他非常投入,他自己已經說了他的聲音我就不批評了。

主持人: 張先生是什么時候開始聽羅大佑的歌曲?
  張頤武: 我是1984還是85年的時候剛剛上研究生就聽到,一開始是別人磁帶轉錄的。

主持人: 轉錄多少遍了?
  張頤武: 那個也是模糊不清了,但是能聽出來,我現在記不清,好像有《穿過你的黑發的我的手》,那時候特別愛聽,我們那個屋子大概有四個同學……

主持人: 您當時經常干這樣的事?
  張頤武: 我們就沒干,所以愛聽。

主持人: 聽到這個音樂是什么感覺當時?
  張頤武: 震撼,確實震撼,覺得他給我們很多另外的東西,很不一樣。

主持人: 除了像《穿過你的黑發的我的手》這樣的歌曲教會了您一些具體的方式,還有哪些歌曲對您影響特別大?
  張頤武: 好多,《青春舞曲》,都有印象,那時候好多東西都有印象。

主持人: 那個時候您怎么評價這個人羅大佑這個人?
  張頤武: 那個時候覺得他表達我們,想表達好多東西,自己沒法表達或者找不到一個方法來表達,但是一下子覺得豁然開朗,柳暗花明又一村,這個東西能夠說你想說的話,他給我們一個辦法能夠把一些東西講出來。

主持人: 金先生有那樣的感覺嗎?
  金兆鈞: 當時,我最早聽的還是,恐怕很多在場朋友都沒有聽過那首歌,我第一次聽,但我想問你誰唱的?
  羅大佑: 最早是張艾嘉唱的。

主持人: 太美了,他寫的,是徐志摩的詩吧?
  羅大佑: 對,徐志摩。
  金兆鈞: 非常美,整個是歐式寫法,我就奇怪怎么可以用完全歐洲的作曲法,全是和弦分解的,聽起來就那么中國。

主持人: 我在這個現場做了五年的節目,從來沒有見過我們請來的客人這么夸一個人。
  羅大佑: 是嗎?

主持人: 真的從來沒有過,這是第一次,所以您戴上眼鏡成為歌手他們失望才特別大。是這樣嗎金先生?
  金兆鈞: 我對他唱歌并不是失望,咱們說藝朮家,你到了那個地步人們心里已經知道你,未必非要見到你,這時候你還非要再拋頭露面,可能大家想不過如此。

主持人: 除了在今天這個現場,你在其他的場合聽到過對這個演唱會或者對您本人的演唱不滿的聲音嗎?聽到過這樣的說法嗎?
  羅大佑: 有,有,當然有,其實很早就有。當初做宣傳的時候,也是為"5﹒27"做的,在上網跟網友聊天的時候我就接到這樣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就是答案,這肯定是一場會令人失望的演唱會,但是我覺得我還會去。

主持人: 就是說演出之前你已經料到有可能讓大家不滿意。
  羅大佑: 對,這個東西我覺得除非純粹我自己的演唱會我可以為這個演唱會百分之百的失敗來負責任。

主持人: 羅先生您說會不會有藝朮家那樣,雖然掙了很多錢但是他覺得效果并不太理想,所以他心里有一點兒難受,會這樣嗎?
  羅大佑: 那場演唱會我覺得其實還好。

主持人: 還可以。
  羅大佑: 我覺得還好,我算一下我只唱了九首歌,這九首歌其實都是應該去唱的,好像不唱也不行。我反而覺得好像大家應該注意的是我沒有唱的那些歌。

主持人: 好像我身邊的朋友有一個價值判斷標准,他就說看一個人還是不是藝朮家非常簡單,看他是不是喜歡錢了,如果他喜歡錢了他就不是藝朮家了,他就是歌星了。
  羅大佑: 可是我還是蠻喜歡錢的。我們這樣講,錢一定不是生命里面最重要的東西,這大概是我自己發明出來的,錢一定不是生命里面最重要的東西……

主持人: 生命中還有很多比錢重要的東西,比如音樂。
  羅大佑: 比如說你的愛人,你的家庭,你的小孩子,你的土地,你的國家,你的民族,這些東西絕對不是錢可以買得到的,可是我后來發現錢往往是第二優先的事情。

主持人: 張先生,您就幫我們探討一下當中有沒有一條好路,就是我們既崇尚了藝朮我們也掙了錢,兩全其美,有這樣一條路嗎?
  張頤武: 這個好像是世界上最難的事,人們的判斷覺得你進到商業化領域里面就庸俗了,媚俗了、無聊了,要不就說你不商業化,你是高雅的你就不食人間煙火。

主持人: 老特絕對。
  張頤武: 老是絕對的,怎么找到一條路?我覺得好像有人確實有這樣的辦法,像畢加索,都有辦法一開始老是讓公眾注意他,價錢又賣得特別好,但是又是藝朮大師,又總開拓新的領域,這個太少了,一旦做多了人家就覺得俗了、不行了。

主持人: 金先生,您考慮過這個問題嗎?
  金兆鈞: 其實我覺得大約是几年前,作家張賢亮下海搞一個寧夏影視城,如果一個作家下了海就變成一個非常成功的商人了,那他本來就不該寫小說。

主持人: 本來就不該什么?
  金兆鈞: 本來就不該寫小說,如果他去下了半天,生意還是做不成,你還是回去老老實實寫你的小說。這點上我覺得只有極少數的個人,又能把自己經營得很好,像畢加索,還能不斷去變法,在一生當中在藝朮上一直走到底,這樣的例子恐怕很少。
  張頤武: 齊白石。
  金兆鈞: 對,那也沒有多少。我們現在看,我們有一個好的機制讓很多的藝朮家能夠踏踏實實地搞藝朮,他不必太多分心考慮錢的問題。

主持人: 我聽到很多朋友在上海看他的演唱會聽你的演唱會,他們回來覺得特別過癮,我說羅大佑唱得怎么樣?他說我們沒聽到,我們自己唱呢。
  羅大佑: 我覺得我不用唱,大家唱就行了。

主持人: 你現在知道怎么樣開演唱會了,以后每次你起個頭就行了,當指揮。
  張頤武: 他一出來就走下神壇了,人家就不高興。我覺得還是不出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可能好辦法,老不出來就老高興。

主持人: 老不出來?老不出來你給錢啊,跟錢有關系嗎?這個事是因為有經濟壓力才辦這個演唱會嗎?
  羅大佑: 不是第一個壓力,但是我覺得總之這段時間要花那么多時間准備演唱會的事情,籌備工作起碼要至少談就要談一年左右,它不是第一優先,可是因為你花了那個時間下去所以它還是必須要掙錢的。

主持人: 我不太懂這個事,我就知道一句話叫一心不能二用,現在你在演唱會上花了這么多精力是不是意味著你寫的東西不會比以前好了?
  羅大佑: 我以前戴墨鏡其實有很大的原因,因為我從小在醫生家里長大的,大學的時候又被保護得很好,自己不必去掙錢來工讀自己養活自己。我進了醫院,后來唱歌的時候我戴眼鏡其實有很大的用意,我不希望人家看到我,我不曉得怎么面對群眾,我從小沒有這個經驗。現在當我可以跟小崔這樣子眼睛對眼睛我們做這個節目,我們可以感覺到人跟人之間不必透過這個東西的時候,我發現我在別人的身上眼光里面找到一些靈魂里面我應該獵取的東西,這個比起以前感受又不一樣了。

主持人: 越說越好了,現在我們差不多已經找到以前的那個羅大佑了。
  羅大佑: 我希望因為現在已經累計了二十几首歌,我上一張唱片大概七年前出的,既然七年要出一張唱片我覺得還是保持一點兒初衷,當初最早我為什么寫歌,那么現在為什么要寫歌,它的理由是差不多的。

主持人: 我再問一個最業余的問題,因為我對作曲一點兒都不懂,我聽姜昆說過,他說作曲這玩意兒挺蒙人的,就是1到7來回一排掙你的錢。那些好聽的旋律怎么在你腦子里面出現的,我們特別想知道。
  羅大佑: 我這樣講會不會太嚴肅一點兒,還是回到我剛才那個話題,一個作曲家或者一個做藝朮的人,他生命里無法避免的一點是孤獨,無法避免,因為創作本身很難集體創作,一個人晚上你熬得多晚喝得多醉,像我剛剛講的我五年寫完一個歌詞,一個是孤獨﹔一個是他的宿命,他一定要去受折磨,你如果不能經得起別人十倍的折磨的話你不要去做創作。不要忘記醫生也是一種商業行為,老是病人付錢給醫生,哪有醫生付錢給病人,而且他還是要付錢的,既然對人的生命都是一種商業行為的話,作為一個藝朮家是個商業行為,并沒有太可恥的地方。

主持人: 他們說的是醫生的商業行為,叫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收了他的醫藥費,手朮費一定要把病給人家看好。
  羅大佑: 可是問題是現在的醫院里面,拿人錢財病人死掉了醫生也不會把錢還給你的,很多這樣的事情。

主持人: 在這一點上很多歌手和醫生有相似之處。別老是我一個人霸占著這個時間,現在大家可以說自己的感想,大家可以提自己的問題,誰想說就舉手示意我。

觀眾1: 因為我跟您是同行,我現在是醫生。
  主持人: 這是個醫生,以前是同行。
  觀眾1: 但是我看您看片子看錯了,好像不是,至少不是,腰椎對但是沒有六七什么的,好像是四五有點問題,我是協和醫院的骨科大夫。但是我想說一個什么事呢……
  羅大佑: 我不管能不能上台,好在我沒繼續當醫生。
  主持人: 幸虧他沒繼續當醫生。
  觀眾1: 當你的生活的職業和你的業余愛好是統一在一起的,人就是最幸福的人,什么概念呢?統一在一起,他又既能掙錢自己又能高興,我的職業我很熱愛,但我覺得至少不是我最喜歡的,我也喜歡音樂,也喜歡唱歌,但是我當年也改行的話不一定會出名,比現在可能有名一些。
  主持人: 您看得這么准,別改行了。
  觀眾1: 我很欽佩您的思想,作為音樂人的思想,所以說我認為您當醫生可能不適合,當音樂人倒是非常適合,所以大家不能夠去認為商品化和藝朮到底有什么關系,實際我覺得本來就是統一的。
  主持人: 不一定非得割裂,不一定非得對立,人得吃飯。

觀眾2: 我覺得羅大佑給大家帶來的是我們60年代末或者70年代初這批出生人的夢想的實現,像剛才咱們教授說的,一直都沒有見過你終于您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有一種激動,所以都去上海看您的演唱會了。
  羅大佑: 是嗎?謝謝。
  主持人: 你也是從北京到上海去。
  觀眾2: 我倒是沒去,我是剛才聽您講的,開玩笑啊。
  主持人: 真能起哄。
  觀眾2: 我只是說這么一個道理,您是給大家帶來驚喜,精彩。不管您唱得好是不好,但是您的歌詞是無可挑剔的。
  主持人: 是不是只對羅大佑這么寬容,還是對所有的音樂人都這么寬容?   觀眾2: 很難講,只是自己喜歡的而已。

主持人: 對自己喜歡的音樂人可以這樣。羅大佑你聽了他的發言你得多放松啊,他說你隨便唱,唱什么樣都行,只要你寫得好就行。

觀眾3: 我覺得商品化挺好的,至少給了我們一個機會能親耳聽到羅大佑唱的歌,能給我們機會買到他的CD,至少商業化幫我們圓了一個夢,我要親耳聽到他的演唱會,所以說不要老苛求商業不商業,大家活在商業化的社會誰都離不開商業,不是說藝朮家離開商業就更藝朮化了。
  主持人: 羅大佑我有一個感覺,我今天離開這個現場走不了多遠就會被人干掉。商業化確實挺好的。謝謝。

觀眾4: 咱們今天說到關于商業化和藝朮性的問題,我覺得這兩者并不矛盾。我好像覺得大家都覺得只要是藝朮性的東西好像不存在什么商業化的問題,或者說只要一沾到商業那些藝朮品變了味道的那種感覺,我覺得并不矛盾,如果要把它對立起來,就是說廣大人民群眾所喜愛的都是粗俗低劣的,可以這么認為嗎?
  主持人: 當然不可以了,你怎么會這么認為呢?
  觀眾4: 我好像覺得我們好像覺得今天談的問題怎么樣使自己曲高和寡才更具有藝朮性,給我這種感覺,就是這樣。

主持人: 金先生咱們談的是這個話題嗎?
  金兆鈞: 准確地說,對社會來講要有一個非常好的商業環境,而且要給藝朮家該得的報酬,但是對藝朮家來說,比如像大佑剛才說的,永遠把錢放在第二位,雖然很重要,放在第二位。
  觀眾4: 像羅先生花了很大的精力寫出來的這些東西,傾注了自己的感情在里面,我覺得很多人都應該能夠接受,能引起共鳴,所以應該說藝朮性很高的東西,所以我覺得這兩者并不矛盾。
  主持人: 我們其實發現了一個情況,因為是羅大佑所以大家顯得就更寬容。
  金兆鈞: 對,剛才很多朋友們都談到一點,至少有這么一個觀點,商業化跟藝朮性不是絕對排斥的,我覺得剩下的問題就好辦,就看每一件事,因為我們在這兒談,做事的人在那兒做,我們要聽他那張專輯,十月底就見分曉,如果我們一聽仍然失望了,那我們可以說他錯了,如果說還很喜歡,他掙了多少錢看來也都是沒有影響他的東西,我覺得應當這么樣看。
  主持人: 是這樣嗎,張先生?
  張頤武: 商業化確實毀掉了很多藝朮家,也是一個很大危險,這到也不能不考慮。羅大佑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是總有很多這種情況,一個非常商業化的人有一套做事的辦法,這套辦法會把一個藝朮家滅掉的,有這個危險,羅先生不知道注意到這個危險沒有?很多人被這個東西卷進去以后沒有辦法再浮出來,也有這種。

主持人: 您身邊的朋友有這樣的人嗎?
  羅大佑: 當然,想想看我在這個行業里面25年,在我進這個行業以前(他)已經開始紅了,我進到這個行業里面慢慢聽不到他的聲音,或者進到這個行業以后人開始紅了然后慢慢不見了,我看到太多太多藝人的起起落落,我真得看到太多了,時代會轉變人也會轉變,對我來講我有一個很重要的義務,我怎么樣把我在音樂里面學到的東西,在創作里面所學到的作曲的方式,跟我自己做過的任何掙扎,讓下一代起來的音樂人、創作人少去碰到那么多的困難,盡量使這個環節走順一點兒,盡量把這個制度弄得好一點兒,讓整個音樂的環境對他來講有一個好的制度可循,講這個也是教育,但是我覺得這是我羅大佑以后會從事的工作。

主持人: 今天跟羅先生談話讓我明白了兩個特別朴素的道理,一個是干一行愛一行,另一個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當然一行也有一行的規矩,讓我們再次感謝羅先生參加我們的節目。

(來源:CCTV 實話實說現場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