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佑]首頁/精彩樂評/蒲公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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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到了初春,空氣依然凍得硬邦邦的,即使縮頭縮腦在厚厚的鴨絨中,卻還是抵抗不住那冰涼。迫于生計,每日還是早早掙扎著挪出溫暖的家,漠然地躑躅在灰暗暗地路上,沒什么變化,早起晚歸,看路邊殘雪,一天天變成怪異的黑。 一天,驚訝地發現黑的雪中出現灰灰的一塊。 再一天,灰灰的方塊中有兩個人在活動。一對年輕的夫婦,20出頭,臉上露著快樂的笑容。男的在麻利地用一堆木條木塊組裝著什么,女的則用一把禿頭掃帚耐心地一下下清著地面。 風刀子一樣,我打了几個哆嗦。衣衫單薄地年輕夫婦已經是顫抖了,停下了手上的活計,跺著腳,嘴里喊著什么,臉上依舊是快樂的。 再看到他們,已是繁忙的樣子。立著一個牌子:翻新棉絮。男的把一堆一堆地發黑地棉絮放在木頭拼起地機器上,兩腳飛快地蹬著,新的、白的棉絮就一片片吐了出來。女的則在灰灰的地上鋪了一大塊布,把翻新的棉絮一片片細心地碼在布上。于是灰灰的路邊就出現一片耀眼的白,女的用一條細細地竹枝在這片白上東捅捅、西戳戳,仿佛站在云際一般。 活很多,兩人臉上都出了汗,也顧不上說笑,偶爾交換一下眼神,男的總是咧嘴一笑 ,露出雪白的呀。女的抿嘴一笑,臉紅扑扑的。 這對年輕的夫婦,就這樣成為路邊的一道風景。空氣覺得也暖了許多,莫非是他們的笑顏把老天感化了? 每天經過他們身邊,總是把眼光投過去。很奇怪,為何對這世上風景已經麻木的我會去關注這對年輕而勞碌的夫婦? 看他們不知疲倦地蹬著、碼著,看他們和身邊一圈閑散的老頭老太太快活地聊天,看他們偶爾休息時,男的摟著女的,晒著太陽,喃喃地,幸福地,身上洒滿陽光。女的懷了孕,肚子一天天大起來。男的再不肯讓她跪在地上碼,女的就不情愿地站在男的身邊,煙波溫柔地看男的吃力地蹬著、碼著,抱來舊棉絮、抱去新棉絮。偶爾偷偷幫著抱一把棉絮,總被男的訓,便不敢再動,無辜又無奈地立著,心疼地用衣袖拭男的臉上的汗,男的扭頭笑一笑,繼續揮汗如雨地干著。有時候,女的買來熱騰騰的包子,小心地一口一口地吹亮,夾給男的。男的很乖、很聽話地咬著、嚼著,感激地對女的點點頭,女的就快樂地抿嘴笑,臉依舊是紅扑扑的。 突然覺得塵封地心有一絲顫動,說不出是羨慕還是嫉妒。看身邊的愛人同志,她也盯著我。不覺雙手握在一起。 想起剛畢業時牽手走過的那段艱苦歲月。婉拒了父母的贊助,我們獨立開始建設自己的家。生活是清貧而快樂的。沒有辦婚禮,甚至沒有請北京的親戚、朋友吃一頓飯---沒有錢,她把僅有的几千塊錢,為我買了套音響。住在僅能容納一張床的蝸居,沒有富麗的家具和舒適的席夢斯,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沒有閑錢,最艱難時,一天只有7毛錢菜金,為了掙點額外收入,每周兩次騎車從勁松到左家庄。但我們是快樂的,每天商量如何把7毛錢的菜做的花樣翻新,清新可口。每周我都早早把自行車打好氣,兩人一起頂著艷陽穿行在北京街頭,就當兜風。她騎累了,我就把手搭在她肩上,助一把力,她卻不肯,努力地,騎到我前頭。生活一天天過去,每一個如血的黃昏,我們牽手踏著夕陽散步,看腳下兩個巨大的影子往前走,緊緊依著。心中總憑空有一種感動。生活并不需要一定在生死契闊中才有感動。 如今,我們生活的沒有那么艱難,不用為每天吃什么絞盡腦汁。但也再沒有時間騎著單車嘻嘻哈哈穿行鬧事,累了讓她把手放我肩上。再也沒有時間踏著夕陽散步,總是在夜色朦朧時,拖著沉重的步子,看黑糊糊的窗,心里有點酸楚。然后機械地鍋碗瓢盆,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聊公司這個人升官了、那個人辭職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們的心也變得灰灰的,疲倦的,慣性地生存著。不再為什么去感動,也不再為什么傷神。除了疲倦,所有的感覺已經麻木。但我們不敢停下腳步,喘著氣看路邊的柳葉有沒有變綠。 看著這對快樂而清貧的夫婦,我依稀感到什么。我們究竟得到什么,卻又失去什么。象歌中唱的那樣“是我們改變了世界,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和你”。還記得那個快樂的漁夫的故事?別人忙忙碌碌時,他悠閑地叼著煙斗,躺在船上晒太陽。別人問他:這么好的天氣,干嗎不出海打魚?他問:打魚干嗎?打魚可以賣呀,有錢就可以買艘游艇,舒舒服服地晒太陽了。漁夫問到:那么我現在在干什么呢?也許快樂總是在清貧的土壤中成長,當你為物欲奔波時,快樂的小苗已開始枯萎。 羅大佑有一首歌叫《蒲公英》 “對雨說的是你無言的話 朴實無華,生活莫非就應該這樣? 如果以后我們寫回憶錄,一定要把他們寫進去,愛人對我說,眼睛望著那對快樂的夫婦。 一定。我重重地點了點頭,手握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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