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老去現場看球的球迷，那天我一到朱雀體育場外面的廣場就有隱隱的一絲失望：廣場上很空，很安靜。與球迷相比，“佑迷”太少了。那天被允許進場的時間也比平時足球比賽時晚了很多，我就先到體育場四周的小飯館吃晚飯。等我吃完飯回來進入場地的時候，看台上已經稀稀拉拉地坐了一些人。落座之后，我想把外面穿的一件夾克脫掉，主要是座位之間的距離太小，而我又確實長得比較寬，致使脫衣服的動作過大，還有一個因素是我沒有注意到鄰座的性別，等她表示反感和抗議時我才注意到她是個女的，大概有30多歲了吧，符合“佑迷”的年齡特征。我說：“對不起！”她沒說話，是她身邊的一個中年男人替她說了：“沒事兒，沒事兒。”我這才發現兩人是一事兒的。這個男人的大度與友好很快得到了回報，羅大佑推遲了半小時才出場，大伙開始起哄，而在起哄方面比較擅長的我逗得他們前仰后合，比如我喊：“大佑，你再不出來我就唱了嗷！”我還建議：“大佑不出來，我們請警察同志合唱一首《東方之珠》好不好？”周圍的人都在樂，那一對笑得尤其厲害。 我再次注意到他倆是在演出開始以后，那個男的高舉手機，一直舉著──我想起在關于羅大佑北京演唱會的報道中提到過類似的一個細節，一個男人給他的初戀情人打手機，打了40分鐘。但現場的這一個卻讓我有點納悶：他身邊不是還坐著一個嘛！他給另一個打，也不避諱身邊的這一個。至于手機里的那一個到底是不是女的，這我毫不懷疑，在羅大佑的演出現場給一個同性打那么長的電話，他有病啊？！我還注意到他倆的關系不是很膩乎的那種，那個女的似乎很容易被我逗笑，因為我的狂呼亂喊，因為羅大佑的几乎每首歌我都會唱，而且還唱得特像羅大佑。

演唱會的后半段開始下雨，但看台上淋不著，因為頭上挺大的一個棚子擋著。退場的時候這一對已經和我聊上了，邊聊邊走。對上几句話就知道是一代人，也就是出生于20世紀60年代，在80年代完成高等教育的那一代人，喜歡羅大佑的同時也喜歡崔健。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場外的廣場，我們仨接著往前走，走著走著，那個男的忽然一愣──有人叫他，是一個舉著傘的女人，靜靜地站在前面，像是在等他。他朝她直接走了過去，我仿佛還聽到他說了句：“你怎么來了？”與此同時，和我們一起出場的這個女的，近乎本能地朝我身邊靠了靠，繼續朝前走，后來她加快腳步，離開了我，消失在黑乎乎的人流中……我看到了一個故事，盡管我也沒能夠全看明白。

（原載《創作﹒文字客》，2004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