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佑時光倒影增惆悵

文/肖揚

■編者按：昨晚，羅大佑相遇“超女”。不愿說他們之間存在一個PK台，因為，一邊是1.8萬人的首都體育館，一邊是數以千萬計的電視觀眾﹔一邊是歲月勒痕的黃金記憶，一邊是突如其來的全民狂歡。在歌唱的名義下，這依然是兩個彼此陌生的世界。羅大佑重新出發的努力終究只能屬于他自己，他的歌迷固執地守候著記憶不肯離開。而“超女”的冠軍戰，早已可以預料的結果并沒有妨礙謎底揭曉那一刻的歡叫和眼淚。羅大佑與“超女”，這是一次令人感慨的巧遇，仿佛是為了証明時代的變遷───從老偶像到新偶像，從對深沉、反叛的崇尚到對感動、歡樂的認同，從對樂壇教父的仰望到親自選擇心目中的“超女”。時光帶不走記憶，但時光已經改變了現在和未來。

昨晚首體的羅大佑演唱會似乎要展現出一個燃燒的年代，整個舞台是徹底連天的中國紅，大銀幕在演唱會間隙發著幽藍的光芒，變成一只巨大的鐘表，寂靜時滴滴答答的聲音，好像時光匆匆的腳步由遠及近。在開場后，兩架碩大的鋼琴成為舞台矚目的中心，身著白色西裝的羅大佑彈奏著黑色的鋼琴，而黑衣嘉賓李泉則在對面的白色鋼琴上與羅大佑對秀音樂，演唱了《野百合也有春天》、《穿過你的黑發的我的手》，几首老歌被演繹得尤為大氣，顯示著他不朽的才華與丰富的情懷。

迎著羅大佑的歌聲走，往昔拂面而過，《戀曲1990》、《鄉愁四韻》這些熟悉的歌曲讓人溫暖，這個戴著黑邊眼鏡、已經不再年輕的音樂人還是情緒激昂，仿佛一只黑色的音樂精靈，在唱歌給你聽的同時，也在曲調中變幻出冷暖酸甜的人生百味，把人類共同的情感唱成一條寬寬的大河。環顧四周，是泛著柔波的光陰的汪洋，在這樣一個平凡的周末晚間，可以憶起以前無數個夜晚與白日。而懸在舞台正中清晰如明鏡一般的大屏幕，映出的羅大佑親切得宛若光陰的倒影。

不過，羅大佑顯然不想只是簡單地重復過去，他力求將表達的元素和配樂多樣化。為了顯示在音樂的道路上重新開始的決心，他在曲目上避免清一色的老歌，用《美麗島》等新歌彰顯自己的不愿妥協，而且還演唱了若干民歌，顯露了濃厚的民族文化情結。盡管羅大佑的意圖十分明顯，但可惜的是，觀眾還是更喜歡聽那些老歌，《戀曲1980》、《你的樣子》獲得的共鳴輕而易舉，似乎只有這些老歌才讓觀眾的情緒隨之膨脹，只有這些老歌才能夠消除舞台與現實之間的隔閡。不知道羅大佑是否在這種差異間體味到了“永遠到底是什么”。

羅大佑之前曾多次表示演唱會不光是為了懷念已逝去的青春，他也在昨日作出了有目共睹的改變，例如一向被批評為話多的羅大佑在9點以前几乎沒說過話，歌曲一首一首地連唱，在舞台上奔跑以顯示自己尚未變老。但遺憾的也是因此缺少了與觀眾的互動，現場氣氛并不如想象的狂熱。此外，由于只有李泉和一位少數民族歌手做嘉賓，整台演唱會几乎是羅大佑的獨角戲，盡管他使用了木吉他、嗩吶、長笛、鋼琴、鼓等多種樂器，但現場并未出現上次北京演唱會齊豫出來時的高潮。

羅大佑也顯然明白那些老歌在觀眾中的地位，因此在他演唱前通常會說句“下面是大家熟悉的歌”，他表示這些歌是大家共同的回憶，共同的未來，他在現場問觀眾自己是否已經老了，聽到觀眾大聲高呼不老，感到很高興，當他表示現場的觀眾20歲以下的很少時，觀眾強烈反對他的成見，舉手表示自己未滿20歲，羅大佑也因此喜笑顏開，氣氛隨之開始漸漸進入了高潮。全場最為感人的一幕就是在全場齊唱《光陰的故事》之后，羅大佑演唱《追夢人》以紀念三毛，在演唱會進入尾聲之際，伴著《現象72變》、《鹿港小鎮》等老歌，現場也迎來了羅大佑一直盼望的所有人與他共享音樂的境界。最后，在觀眾的跺腳聲中，羅大佑返場，獻上《亞細亞的孤兒》。

與兩年前的“圍爐”相比，這場羅大佑演唱會已經缺少了太多的激情反饋，這個世界飛速的變化讓每一個人都不知所措，這種力量甚至讓曾經憤怒的羅大佑妥協，讓曾經喜歡懷舊的人們轉而迷于現狀。當這個夜晚，無數個窗口傳出“超女”的歌聲，首都體育館龐大的建筑也會稍顯孤單，一個時代終究要遠去，人們也總會有新的選擇，只是某些時候我們有機會集體遙望遠去的歲月時，不妨微微一笑，對伴隨我們生命的那些人、那些事道一聲珍重和告別。

（《北京青年報》 2005.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