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佑上海演唱会记
文/马来狂人
一
演唱会推迟了半个小时开始。
在一阵阵的烟雾散去之后,在观众们略微有些焦急的等待之后,在月亮悄悄地爬到八万人体育场一角的天空之后,罗大佑终于出现了。
风轻气爽,上海初秋的夜色,习习的凉风。罗大佑说,今晚上让我们随便地聊一聊。这一聊,就聊去了三个小时。从晚上8点开始到11点,观众们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这里似乎没有太多的狂热,这里有着更多的怀旧。
“一代人在那里相互问好”,在上海体育场,人们虽然没有相互问好,但是人们至少在和罗大佑、在和他们自己过去的时光、在和他们内心深处的感情问好——所以,他们尽情地唱和流泪。
二
罗大佑强调说,音乐是决不会让人异化的东西,音乐绝对是同化人的东西。
到体育场来听演唱会,虽然480、380、280、180、80的票价把听众分成了五等。然而,严格地说,观众只有两种:一种是拿了赠送的票子,来看一场普通的演唱秀的;另一种是量力而行,买了不同的票子,但怀了同样心情的。前者在演唱会进行途中就不断地退场、在唱到最后一首歌的时候还退场;后者在演唱会中和着罗大佑的歌唱,挥舞着发光的材料,摇晃着身体,用心灵来感受每一句歌声。
对于真正来听歌的人来说,这是最不带功利性的行为。来听演唱会,并不能够得到任何现实的好处,并不需要你任何的算计,你到这里就是最赤裸裸地暴露自己的感情、抚慰自己的需求。听众在这里完全而真实地满足自己,不勉强。所以,没有人会笑话你在场内的任何举动,因为这里是别样的一个世界。
11点演唱会结束,数万人从体育场涌出来。外面的黄牛早就散去,卖珍珠奶茶的人在大甩卖那些已经不“筋斗”的产品,出租车根本打不到。人们从沉醉中回到现实,急着要赶回家去——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还在哼唱着《恋曲1980》中的“啦啦啦”。他们是拒绝回到现实的人。
三
罗大佑有许多好歌没有唱。象节奏感极强的《飞车》、干脆利落的《爱人同志》、深沉低婉的《亚细亚孤儿》、明白如话的《之乎者也》等等,甚至到了上海而没有唱《上海之夜》。或许是因为里面的“意识形态”因素罢?罗大佑自己应该心知肚明。
当李宗盛作为嘉宾出场后,罗大佑说他自己的歌是有“意识形态”因素的,而李宗盛的歌则是“爱情意识形态”。但是,如果除去了所谓的意识形态因素,那么罗大佑的魅力也就去掉了许多。罗大佑也很无奈,所以在网上聊天的时候,有人问为什么不在北京开,会不会开到吉林去的时候,他说,我这里是没有太多问题的,只是文化部不批。
文化部不批反过来也有不批的妙处:当罗大佑在台上问“北京的朋友来了没有”的时候,下面有许多观众举手呐喊:他们来了,他们不远千里地来了。他们的声音、手势和激动把他们听演唱会的行为变成了一种类似于“朝圣”的苦行。这个行列中同时也包括着来自广州和其他地区的人们。
因为他的歌词很繁复、因为他选择的歌并不那么适合于集体咏唱,所以苏芮唱《一样的月光》、《酒干淌卖无》、《是否》的时候,周华健唱《朋友》、《明天我要嫁给你》的时候,场面显得更加热烈。与此可以比的,罗大佑的歌声引起巨大轰动和共鸣的则是《恋曲1990》、《鹿港小镇》、《明天会更好》等。
当然,当罗大佑演唱《歌》、唱《我所不能了解的事》、唱《未来的主人翁》的时候,一样还是那么优秀和耐听。
四
除了意识形态,——虽然意识形态是罗大佑很重要的部分,可是如果光是靠意识形态来做艺术作品的标签,那么这样的艺术作品难免会有哗众取宠之嫌,而且不会最终流传并具备永恒的魅力,——罗大佑也可以写出很棒的爱情歌曲。
他自己就是这么说的,在演唱《野百合也有春天》之前。罗大佑说罗大佑也可以写出很优美、很流行的爱情歌曲,然后开始试调,“我、我、我”,“我爱你想你怨你念你,深情永不变”。歌声响起,掌声跟着响起。
当然,罗大佑的爱情故事绝不止此。他唱《暗恋》,唱一个初涉爱河的男孩子/女孩子的敏感心绪;他唱《你的样子》说是纪录一段曾经的恋情;他唱《恋曲1980》,更让人很惊异于他20年前的清醒,爱情并不赋予人拥有的权利,爱情并不是永恒的传奇和传奇的永恒;他唱到《恋曲1990》的时候却是对前者的反动。
他要唱的是人性中的一些普遍的东西。
五
演唱会的最大好处,推而广之,其他和不平凡的人物直接面对的最大好处就是,你可以发现,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人、就是这样一个和你呼吸着一样的空气的人,却做出了怎样不平凡的事。
罗大佑写歌的动机、罗大佑所经历过的情怀,我们也都或多或少地有过体验,正因为此,他的歌也才会引起我们的共鸣。然而,他和我们不一样的在于:他用非常精巧的艺术形式表达出来了。他能够把我们世俗生活中的平凡材料加工成妙曲天成。
碰到这样的情况,我们禁不住会感觉到同样的世界上有的人却有着多么不一样的境界和品味。——用柏拉图的话来说,那是一个理念的世界,有的人看到了它并且像偷火的普罗米修斯一样带回一星半点到尘世中,有的人一辈子没有感受,并以为没有这样的世界存在。
(来源:天涯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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