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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会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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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飞狗巴士拖了半天,本来担心会来不及的,结果路况倒是出人意料的顺畅,七点十分就到清大了,走到大礼堂外时,突然有些紧张,那毕竟将是我和一个不曾目睹却心向往之的时代交会的时刻,我并不清楚自己是否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就像张钊维说的,他们那个年代的青年是给陈映真的小说,侯孝贤、陈坤厚、杨德昌、万仁的电影,张照堂的影像艺术,法国的后结构,The Smiths和Joy Division这些新英伦摇滚,从大陆传来的阿城,北岛和顾城的小说和诗给喂养起来的,相对于那个时代可关注的议题的庞然,可效法的典型的高大,我们的时代似乎已失去了吶喊的力量,愤怒的可能。我突然想起了高一时一人默默读完陈映真先生全部的小说作品时,心里那股强烈的扼抑感,如果那种扼抑要在当下的演唱会里瞬间转化为对一个时代的目睹,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那些再熟悉不过的旋律一句接一句流过,在罗大佑初唱这些歌时,我或者还没出生,或者还在念幼稚园,我不是他歌曲第一时间的目击者,但我仍然紧紧应和着俗俗的「恋曲1990」,煞有其事的「鹿港小镇」,然后在「似是故人来」播放梅艳芳影片时,第一次流下眼泪。我并不是那么直接地跟那个时代有过接触,甚至到现在我还不曾把「胭脂扣」看完一遍,但当我目睹已经消逝的梅艳芳仍在这个时代里传唱,当我目睹一个早已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音乐英雄,仍在这里卖力地演出,终究流下了几滴不合时宜的眼泪。

我是从林志炫的翻唱认识「你的样子」,从张学友的翻唱认识「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并进而认识罗大佑的,听到这两首歌眼泪再度落下,我终究是来得太晚,不及出席当年英雄的盛宴。然后是齐豫,然后是再纯粹不过的「童年」,然后是潘越云,三人合唱写给三毛的「追梦人」,然后是写给凤飞飞唱的「心肝宝贝」,「异域」电影里唱得人肝肠寸断的「亚细亚的孤儿」,然后介绍张震岳出场(天,他竟然已经30岁了,这跟我上次听到林强已经41岁了的时候一样地让人不意外却又震惊),然后然后,无止无休的然后,我多希望这一场演唱会就可以把我带回我出生的那一年1985,再重新把然后唱起,直到二十年后的现在又再重新细数自己飘逝的乡愁。

而我毕竟是年轻的了,年轻到不知乡愁两字如何拿起如何放下。

虽然那些歌并不是这个世代的青春伴奏,但我却深切地想把他们都填塞进生命里去。

后来罗大佑读了一段晚报新闻,然后把美国护照给剪了,不知为什么,我总想到在电视上,在电影里看到那些种种中美断交,社会运动,美丽岛事件的画面,如今即使要剪美国护照也是这么孤单的了,不会有人陪你唱Blowin' in the Wind,如今即使要反抗当日是反对党的执政党也是这么孤单的了,民主,自由,都有了,谁还要陪你作无谓的抗争呢?而那些曾在某种时空被当作圣歌传颂的音乐,到今天也已经是过气的噪音了。

所以要唱老情歌「情人的眼泪」,所以要再唱一次俗俗的「恋曲1990」,免得全部都被忘记了,那种遗忘,是我们深切的恐惧,却也是时代不得不然的潮流。演唱会的音乐水准很高,倪方来李庭匡洪敬尧屠颖都是最顶尖的乐手,虽然没唱「告别的年代」和「我所不能了解的事」,但已经足够了。只是散场以后我们仍要继续面对时代把我们推进洪流之中,而失去了英雄的群众又该如何自持?

(来源:五四三音乐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