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5日
“乐队火车”与“流行火车”随想录
欣闻上音青年交响乐团在德国首演了刘湲的《乐队托卡塔-火车》，极受国外听众的喜爱。自己一直对这首作品很有好感，而专业界对于这首短小的管弦乐作品也褒奖有佳，此处摘录一段——“作品以短小生动，鲜明的艺术形象，吸引了很多听众，奥格涅曾经说过‘目的不是模仿火车头的嗓音，而是要把一种视觉印象和身体感受到的欢悦用音乐结构翻译出来’。在刘湲的《乐队托卡塔-火车》里也有一些非音乐的音响。我们可以听到木营乐器表现的火车鸣笛、铜营乐器表现的两车相会、打击乐器表现的车轮撞击铁轨和车头巨大的排气声以及弦乐表现的风的呼啸等等。”以上这些因素综合起来，加之曲目在旋律、风格上所体现出的浓郁东方风韵，使得这首作品极具中国特色，也就难怪很多人觉得，从它身上很容易联想起祖国大好河山呈现出一片蓬勃生机的美好景象。
《火车》热烈奔放的风格，使其既可以作为音乐会的序曲，也可以作为压轴的安可。记得上海爱乐乐团去年的首演音乐会，正是以这部作品作为开声的第一曲，当时现场的效果非常火爆。并不深奥的旋律、丰富多彩的配器加之火车拟真所带来的幽默气质，如果再有乐队合奏时所能展现出的辉煌色调和漂亮音响，我可以确信，这首作品无论走到哪个国度都会受到欢迎。
今天在网络上查找关于这首作品资料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意外，一位网友的帖子使我得知，原来这首作品在旋律上借鉴了台湾歌手罗大佑的一首歌曲——《火车》。乍一看，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有些将信将疑，遂赶紧把搜索关键词“托卡塔 火车”改为“罗大佑 火车”。经过一番细致的查找，终于得到了一个完整的试听链接，罗大佑的歌声传来，仔细听后果然不错——旋律上两者竟然相当一致！交响乐队版的《火车》我听过不少遍，但罗大佑的这首歌却是第一次聆听，新鲜之感可想而知。随后便进一步了解这首歌曲的详细资料，《火车》诞生于1991年，罗大佑作曲，收录在《原乡》专辑中；1992年此曲曾获得金曲奖年度最佳单曲、金曲奖最佳单曲歌唱录影带影片两项大奖。看来，此歌即便不是罗大佑最杰出的创作，也堪称是当年红极一时的作品。
火车火车 行对佗位去 爬去山顶 拖甲在喘气
火车火车 行对佗位去 赞落土脚 恬恬假细腻
台北台北 来到火车头 别人行李 不通放勿记
报纸报纸 昨昏的消息 便当便当 迷人的气味
火车火车 藏对佗位去 歇在山顶 伴人在过暝
火车火车 藏对佗位去 去公园中 教人讲过去
火车火车 你欲对佗去 翻山过岭 甘心行落去
火车火车 你欲对佗去 古早古早 风神的志气
想欲予阮出外的人飞向一个繁华世界 一站一站过过停停男儿的天外天
想欲予阮思念的人看着阮的苦恋心情 一步一步摇摇摆摆故乡的田边
想欲予阮出外的人飞向一个繁华世界 一站一站过过停停男儿的天外天
想欲予阮故乡的人看着阮的思念心情 一步一步摇摇摆摆阮的老厝边
读过罗大佑这首《火车》的台语歌词，再反复聆听他的原唱，渐渐生出一些感想来。比较乐队版《火车》和人声版《火车》，两者在主要旋律上是基本一致的，经过刘湲的改编后，作品的气质虽无太明显的变化，但原来的电子合成器与人声一但被丰富的交响配器取代后，交响乐队版的《火车》展现出了更为多彩的色调、更为宏大的气势以及更为广博的内涵。作曲家很好地利用了管弦乐队这一国际性的音乐语言，赋予了这首优秀的流行歌曲更宽泛的表现力；与此同时，乐队版完全借用了歌曲版那通俗、流畅、紧张且富有节奏感的旋律，先天便拥有了良好的亲和力；同时，良好的听众接受度和中国本土特色也就与生俱来了！
但似乎并没有很多人知道刘湲这首乐队作品其实源自于一首流行歌曲，或者不少人其实知道只是不说出来。要不是偶然间读到那位网友的发言，或许自己还会蒙在鼓里很长时间，因为从我以往在众多专业媒体上了解到的关于《乐队托卡塔-火车》的介绍中，从来没有提到这一点。真不知道究竟是源自客观上的信息不全还是主观上的忽略？
我觉得不应该忽略这个事实，这首作品真是一个很好的范例，值得专业音乐工作者们认真思考一下。古往今来，许多中外著名的经典器乐作品中都有不少曲目或者段落，源自作曲家对民间歌曲素材的整理和加工。就我们身边最熟悉的例子而言：小提琴协奏曲《梁祝》中的部分旋律源自对传统越剧唱段的改编，而钢琴协奏曲《黄河》则源自《黄河大合唱》，美国人则热衷于将当代优秀音乐剧中的著名唱段改编为管弦乐作品。其实放眼当前，中文流行歌曲是我们所身处的这个时代、这个国度最普及、最流行的音乐素材，虽然其中不尽如人意的作品为多数，但不可否认的是，流行歌曲中也有好的旋律、好的作品值得严肃音乐创作领域的器乐作曲家们去挖掘其中的潜力。一直以来，本土作曲家们更偏重于对传统民歌的整理和改编，似乎不屑于从流行歌曲中挖掘素材，其实未必啊，刘湲对《火车》的改编不就是一个成功的典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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