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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年,我刚升高一;那年的夏天,在一盒没有名字的拷贝带里面,听到了这样的一首歌:
"在无人的海边
寂静的沙滩延绵
海浪拍打着海面
仿佛重复着你的诺言"
在之后的整整一年里,执著地想要找出这首歌的名字和歌者的名字,却无人知晓。一直到88年的夏天,我却知道了这首歌的作者。
87年,在暗无天日的高考准备过程中,有一首歌陪伴了我整整一年,在和异地朋友的通信互勉中,始终出现的话题就是这样的歌词:
"五彩繽紛的夜晚 屋內的燈光有些昏黃
我們燃燒著無盡的溫暖 雖然空氣中也些淒涼"
现在想来,虽然那首歌的主旨未必贴切,却恰恰暗合了当时我们迷茫的心境和同时间对未来的一切寄托。"会有那么一天"这样的表达,对于18岁的心灵来说,是唯一斩钉截铁的宣言。
用这样的音乐表达陪伴了我青春期最苦涩微妙的那个阶段的人,叫马兆骏,人称"马爷";在2007新年刚过的第五天,心脏病突发去世,享年48岁;这一年,我37岁,儿子5岁。
记得前一阵子在几次"国光帮帮忙"的节目中看到衣着光鲜的"马爷",和黄舒骏,赵传一起谈笑风生,不由得心向往之,生命里有音乐的人生,至少不会是寂寞的吧;看着他们谈起很多成年往事,对他们那样志同道合的情谊,向往得很。
自己37年的生命里,仔细想来,竟然最重要的几个部分,都是由"马爷","马爷"的朋友们,以及"马爷"曾经所属的滚石唱片,陪着我渡过的。而每次哼起他们的音乐,每次念叨起那些歌词,真的像坐进时光穿梭机,恍如隔世,所有的细节却清晰如洗。比如说,"渡过高山和海洋,岁月就此流过在眼前";这一段如瀑布飞泻的音乐和歌词,在一个分镜头后,便立刻可以切换到1989年的夏天,我和朋友在寝室的阳台上对着对面女生寝室,一首接一首大声唱歌来渡过那一个个炎热的夏夜。"微风早晨","木棉道","我要的不多","散场电影",这一首首的歌,其实都是一段段印记分明鲜活生动的记忆篇章,有了它们,生命的归档便不那么枯燥乏味。
生命原来真是异常的脆弱啊!"马爷"走了,留下了三个儿女,包括一个满月都不到的女儿;小儿子还不明白死亡,只知道爸爸"不回来了",不工作的太太要让这个家庭继续,所有的开销,儿女的教育,房子的贷款,过往的债务,在"马爷"离开后却依然存在。什么样的人生是安全的?或者说要怎么样做,我们才能有安全感。也许答案是否定的。我们的人生,随时都会处于危机中。对我自己来说,2007年的开端,便是诸事不顺,由于一些突变,很多原先的计划都无法如期展开实施;平常的生活中突然平添了诸多的不确定,在我37岁生命的开始。但我们又能如何预知和选择呢?
音乐的力量往往是超脱于现实之外的,更多的时候,是愿打愿挨,或者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精神的支持固然是很重要的,但在物质的世界里,关键时候它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写了无数好歌,无形中给了别人无数精神鼓励的马爷,离开后,他的太太和儿女要如何继续,他们要如何面对残酷的现实,是非常值得关注的问题。
可能这次,我悲观的那一面占了上风;而现实是,37岁的人生,无法再如87年的春天那样,即使在面对无数的不确定的时刻,依然能"会有那么一天,会有那么一天,我们会飞到天外的天"。"马爷"曾经这样唱,"随着时间的变迁,是否应该勇敢地面对";这个,也许就是答案:我们除了面对一切的不幸,人生还有其他更为肯定的意义么?
初五在网上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像有一把大锤子重重打在心口,闷得透不过气来;我们这个年龄的朋友,有点共同爱好志趣的,我想,心口的疼痛当如我一般剧烈。
我们失去的不是一个歌者,我们失去的,是我们青春记忆的一部分,是我们值得纪念的那部分人生的余韵。
还记得那年我们只有19岁,现在已不再年轻。
以此纪念马爷
火梨
2007年3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