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早报 2010-01-01
洪铭铧 北京报道
时间:纵贯线的告别演唱会第一站前夕,2009年11月下旬
地点:北京,距离市区半小时多车程的郊外录音室。
事件:纵贯线在录音室进行彩排,然后出来接受本报记者专访。
氛围:外面是天寒地冻的零下气温,偶尔房门打开,还感受到那股冷飕飕。等纵贯线成员陆续进来,才逐渐感到温暖,尤其是周华健爽朗的笑声填满空气时……
最难忘的现象
纵贯线从成军到解散,短短的一年多里投入在歌坛,贴紧脉搏观察,这些日子以来,让他们呢最难忘的现象是什么?
德高望重的罗大佑最先开口:“我们办了38场演唱会,80万人看过,所以听众的的要求会越来越高。”先老王卖瓜一番。
张震岳说,他以前要从乡下的家搭2小时火车到台北,才能找到他要找的唱片,但现在的人只要上网,就能轻易搜集到他要的资讯,而现代人作音乐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内容好不好不知道,但各种音乐形态都混合在一起了。
周华健同意唱片越做越容易了,所以随时有人爆红,但是个人的乐理基础不踏实,也不会红太久。他问:“那个写并唱红《老鼠爱大米》的人就不见了。所以,成功不能是个意外。我(的成功)不是个意外,是我妈妈的意外,呵呵呵!”
李宗盛指出:“以前音乐是少数人的专利,现在是全民运动,涌出大量的内容。当东西增多的时候,时代无法消化,结果是唱片公司的力量减弱了。以前,唱片公司独大,是它们决定听众听什么,现在唱片公司不再扮演神的角色,市场变得分工精细。”
罗大佑认为,每一代的音乐有它自己的面貌,每一代的音乐人是独立的个体,谁能吸收养分谁就有机会出头,因此代代都有能人出。
李宗盛补充,以前先有歌才有人——歌写了出来,才决定找谁来唱,现在是先有人才有歌——决定要捧谁出片,才决定他唱什么歌。
回看过去……
纵贯线的演唱会,以新组合擦撞出新火花,让共同的旧回忆添染新感觉。四名成员都经历过甘苦高低,才有如此成就,今天回看过去,最想回到哪个时候,又最不想回到什么时候?
罗大佑说:“人在悲惨挣扎的时候,学的最多。唱《未来的主人翁》时歌曲被禁,打歌如打仗,但那也是我成长得最快的时候。你最不想回去的时候,往往也是你最想回去的时候。”
周华健赞同地说:“入行前想进歌坛,却不知道怎么进,就先参与制作,那时写歌写得很烂,现在看了会笑,然后当你快成功的时候的那种快乐,无法形容。后来唱片一张卖得比另一张好,只是好和比较好一点的问题,然而从20岁到26岁,梦想完成之前,你跌跌撞撞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种感觉你永远无法忘怀。”
李宗盛说:“年轻时制作的专辑卖50万、60万,可是你会想,下一张万一不卖怎么办?我很庆幸我的人生已经离开了那个阶段。对我来说,已经很难再回头,我不太去想以前的事情。”轻轻一句,避开两次离婚不谈,让记者希望他触及感情的希望落空。
比较起来,年纪最轻的张震岳的回答最充满童心:“小时候翘课最开心,还有去偷摘莲雾、挖番薯……”
李宗盛笑说:“你现在还是可以去偷啊!”
张震岳的语调满是无法回头的感慨:“现在做会变成社会新闻,标题打‘张震岳赚那么多钱还偷摘莲雾’!”
罗大佑打趣说:“我们人品都不错,没有偷鸡摸狗,呵呵。”
他说:“20几岁时想知道50岁时会怎么样,今年我51岁,不管事业情感过去都告一段落,那些风险都不算数,我觉得人生五十才开始,相信接下来有更多美好时光。”
最喜爱哪个城市?
纵贯线为演唱会,踏遍亚洲、北美几十个城市,最喜爱哪个城市?
几把声音一齐喊出:“新加坡!”
记者:你们可以老实一点!
周华健选昆明,张震岳和罗大佑都附和。原来是因为空气素质好、食物选择多,还有民族多元化,构成缤纷灿烂的城市图景吸引了他们。
李宗盛则选择台北,因为离开它太久了,回去一些地方时,会勾起往日在那里写歌时的画面,那种感受格外深刻。
解散后最想做什么?
一年的时间花在乐团演唱会上,他们最牵挂的是什么?解散后最想做什么?
罗大佑和周华健各有音乐剧和个人唱片、演唱会要忙,李宗盛则记挂今年只做了七把吉他,欠债累累,不过他坚持“先放6个月假再说!”
张震岳是否急着回去跟徒弟MC热狗团圆?
他故作不屑:“那条流浪狗,谁管他?我要回去跟自己的乐队‘FREE 9’一起写歌,纵贯线太强了,我担心自己这一年学了很多,跟他们之间有落差。”
李宗盛调侃他:“他们已经找到另一个主音了啦!”
四大牌谁最难搞?
纵贯线集合四个大牌在一起,谁最难搞?
经理人黄静波被问时,故意挑了一个最不可能的答案:“张震岳”。
记者只好问他:“经理人说你最大牌,为什么是你?”
他脸上闪过“为什么是我”的神色,然后很快配合这个答案,脱口而出:“你X的!”兀自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扮离场抗议状。
其他三个大哥哈哈大笑。然后周华健带着些许心虚地自我招供:“我有迟到的习惯,我有时以为换件衣服只需半小时,不知道为什么摸到来总是超过……”
结束前,用一句话总结组团心声吧。
四人齐声高喊:“别的乐团是Sex and Drugs!我们是No sex,no drugs,only morning calls!”
拒当“毒舌”评审
从市场分化,记者谈到近年来华语歌坛捧出不少新人,多数较受瞩目的都是由台湾电视选秀节目出来,不少红过一时的歌手、音乐人也在这类节目担任评审而翻红,拾回人气。纵贯线几名成员却从未乘搭这股热潮,是不屑、不认同还是……?
四个人听了或微笑或望着地上,沉默。
记者问,敢情你们都受过选秀节目的邀请吧?
四人都点头。
记者:你们都拒绝了?
四人再点头。
周华健说,那摆明是一个秀,考量点就不只音乐本身那么简单,也看娱乐效果、收视效应等等,非评审所能独力左右。
记者问,如果节目制作人承诺全部由你来掌控,你就答应当评审吗?
周华健哈哈大笑:“那我参加比赛好了。”
记者问:各位不当评审是否也因为觉得自己还没过气?
李宗盛反应敏锐地说:“你这不是害我们吗?”众人大笑。是或否,要吗贬低自己,要吗伤害别人。
罗大佑说:“歌唱之外,选秀节目也比舞蹈等,这些我们都不是专家,我们自己这方面都不行,怎样去评别人?如果有非常音乐性的节目邀请,我不排斥。”
李宗盛接道:“我之前说,唱片公司现在只能唱戏,不能搭台,所以现在就由电视台来办比赛了。不过音乐圈和娱乐圈是要分开的。在音乐圈的话,应该先是‘musician’(音乐人),然后才是‘performer’(表演者),可是现在的节目都把人训练成‘performer’。每个人都当评审,我们是在尽量避免变成‘one of them’(他们其中一个)。”大家哈哈大笑。
张震岳希望见到更多人举办创作比赛,如最近台湾就要办创作乐团比赛。“创作还是最重要,因为能作出一首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