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晨报 2009-05-18
晨报记者 曾玉
带着认真和游戏的心态想了很久,我最终没能想出一个能和“纵贯线”相登对的音乐组合。也许,这就是“纵贯线”存在的意义所在。7月11日,3个“骨灰级”的台湾音乐人将带着他们的“小弟”来到上海虹口足球场,借着杭州巡演的机会,晨报记者走近了罗大佑、李宗盛、周华健、张震岳,让他们谈谈自己眼里的“纵贯线”。
周华健:我想跟他们唱歌很久了
“两岸三地应该有一个摇滚名人堂。进入这个地方应该有一个资格,我认为罗大佑可以,李宗盛可以,因为他们给了流行乐坛一个鲜明的符号,让大家知道,原来可以这样唱流行歌,那些软绵绵的情情爱爱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那些歌在五百年后就是唐诗宋词,我不可能去找李白喝酒,但是我可以跟他们在一起,我想跟这群男人唱歌已经很久了。”
李宗盛:现在谈“纵贯线”为时尚早
“现在谈纵贯线,为时尚早。我们才刚刚开始,创作也只进行到一个部分,如果再过五个月,我可能比较能够回答。每一站的朋友可能只是在想,我们所看到的这一站会是怎么样?而我要看的是,在做完35场、40场之后,整个乐坛是怎么看我们的创作和我演出的。不过,我认为能够加入这个乐队已经是很大的荣幸,能在人生的这个时候跟他们聚在一起是幸运的。”
张震岳:每个人都有独特的部分
“你这个话题对我很难,就好像一个男人娶了三个老婆,要我去评价他们,你说我该怎么办?好难端平。一个乐队要有分工,台下有的人可能是来看我的,也可能是看周华健的,他们会希望听到我们单独的部分,这就是‘纵贯线’的组合方式,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部分。华建唱的部分最好,大哥(李宗盛)在技巧上很突出,可能我和罗大佑比较像,有音乐我们就开心。总的来说,‘纵贯线’是两个粗人和两个细人的组合,粗的就是我和罗大佑。”
罗大佑:没有嘉宾敢到台上来
“其实在现场你可以清楚看到我们每个人的特点。我和阿岳是最放得开的,他最多才多艺,打鼓、吉他、贝司都可以,就像个救火队员。”不过,虽然同样是放开,罗大佑说自己是轻轻地放,张震岳是粗旷地放。“那你们会请嘉宾吗?”记者问他,“我觉得我们这个台没人敢上来,一般人上来就会冷场,包括张艾嘉。”
罗大佑:我逃避自己的个人形象
□晨报记者 曾 玉
在华语乐坛,罗大佑这个名字的分量不轻,但是在他的新组合——“纵贯线”中,他看起来并不像老大。 “纵贯线”中的四个人,放在各自的时代,都是重量级的人物,然而正是四个人之间的相辅相成,才让我们看到一种全新的经典。罗大佑说,作为公众人物,不管是在生活中还是在舞台上,只要你出来面对公众,你的形象就必须代表一种性格。但其实很多时候,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像画好妆之后,他从不敢照镜子一样,或许镜子中的那个人,并不是他的真身。
年龄最大的“老大”
记者:你觉得自己是“纵贯线”的老大吗?
罗大佑:我只能说我的年龄是最大的,入行可能比他们早点。阿岳(张震岳)出生在1974年,那时候我已经开始做音乐了,所以这种差距是无法改变的。我想可能他们会觉得跟大佑在一起做音乐比较放心。
记者:在华语乐坛,你个体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为什么还要加入这个组合?
罗大佑:我认为人的一生要不停地学习。我从来都喜欢各种不同的东西,从早期听西洋音乐、交响乐开始,到后来的摇滚、流行,每一种音乐都可以激发我新的创作欲望。我们在一起探索一种新的音乐方式,我可以在他们身上学到一些新东西。
记者:什么样的新东西?
罗大佑:李宗盛有很丰富的制作人经验,录制的时候,他会把每一道程序都安排得非常仔细。我虽然也懂一些,但是我做得就很粗略。阿岳则让我领会到了他独特的创作方式,他随时都带着一把吉他,一旦想到什么就马上弹出来。华健是我们这四个人里正面能量最强大的,无论什么事只要到了他手上,都会变得充满了力量。而且他唱得最好,他可能要算是我们的一个主唱。
被误读的外形
记者:你们之间没有出现过任何冲突吗?
罗大佑:当然会有意见不同的时候,比如李宗盛。开巡回演唱会和制作唱片是不一样的。巡演是到一个地方打一仗,你面临的是一个个血淋淋的战场,每一场的观众、环境都会不一样,香港和杭州不一样,甚至同一个地方,礼拜六和礼拜天的情况又不一样,你必须即时做出调整。我和华健现场的经验比较多,而李宗盛在面临这种情况时就会显得比较无法适应。
记者:那张震岳呢,他的演出经验也很丰富。
罗大佑:说起阿岳,我想告诉你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其实被误解的很多。他的身份和我们不大一样,他是原住民,很单纯。为了他,那天我在成都骂了人。当时我们在吃饭,主办方一个人过来敬酒,说祝贺我们当上了成都交通形象大使,然后他对阿岳说:“特别是阿岳,你啊,以后开车一定要慢点。”他的意思是,看你阿岳就是像开飞车的样子。阿岳也不辩解,我就生气了,对那个人说:“你可不可以住嘴!你是不是一定要以貌取人?现在形象大使的证书都已经发了,是对阿岳的认可,你凭什么这么说他?”其实这样发飙是这个行业里最忌讳的。
记者:是不是你也有过这样被人误解的经历,所以才会生气?
罗大佑:作为公众人物,不管是在生活中还是在舞台上,只要你出来面对公众,你的形象就必须代表一种性格。你看,我这种老先生,他们还会让我穿一些亮晶晶的衣服,弄得好像五月天一样。可是朋友们都说这样好,我也就只好遂大家的愿。阿岳也是被他的外形和定位所困,他才35岁,要忍受大家的取笑,还一直能忍住不解释,真的很不容易。
画好妆不去照镜子
记者:在你眼里,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罗大佑: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怕看到自己。我逃避自己的个人形象和肉体形象,通常在化妆之后我不会去照镜子,而是问别人怎么样,可以吗?我一直把自己最重要的那部分放在歌里。
记者:那你的困惑是什么呢?
罗大佑:我很困惑这个世界会是怎样结局?现在经济不好,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有一天突然就是世界末日了,但同时又觉得,是不是突然就又世界大同呢?在经历了从富有到贫穷,有了困境,人类的善念才会迸发出来。当物质不再禁锢思维的时候,大家才会更加珍惜友善和爱。
记者:难道你认为穷比富好?
罗大佑:我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我也希望过得好一点,住豪宅开好车,但是在你仅仅可以吃饱的时候,没有太多攀比,你会想到更多温情的东西。人应该是生于忧患的,太有钱会迷失方向。有很多暴发户,花很多钱去上一些心理课程,因为他们在面对巨大财富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每个人都捧着你,没人对你说真话,这种感觉会很痛苦。
记者:你的意思是,物欲横流夺走了生活本应有的快乐,我们应该憧憬美好的生活,但是也不该放弃人和人之间最善意的接触?是否经济危机的到来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契机,让人们可以重新找回这种感觉?
罗大佑:经济危机的时候,谁都不要笑谁,大家仿佛恢复平等了,所以这是一个机会。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还信任我们,来听我们的歌,我觉得这是值得的。钱买不到人和人的互动。
记者:“纵贯线”只有一年的演出时间,结束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罗大佑:现在的音乐创作大量通过网络来传播,更多的时候,音乐是作为背景,被稀释、淡化在了各种模式里,不像以前,音乐就是音乐,是用来单独的欣赏的,所以我也要学会适应。我在写一个音乐剧,写了大量的歌,明年应该以上海为中心展开。这是一个关于中国人的音乐剧,时间跨度差不多30年,和改革开放差不多,但不是以改革开放为主线。
李宗盛:我写情歌,可我不“风花雪月”
□晨报记者 曾 玉
李宗盛一边吃饭,一边接受记者的采访——时间太紧了,半个小时后,他们四个人还要开个小会,讨论再下一场演唱会的曲目。老实说,李宗盛吃得有些张牙舞爪,让人觉得他吃的东西很美,一个三明治,他也吃得山珍海味一般。形容起他的音乐,这个年过半百的“老”音乐人这样说:“我那个年代,大家都喜欢把一些简单的事用比较复杂的词汇表达出来。我没什么文学能力,所以我尽量用最简单、最容易懂的词汇来写,结果得到了认同。”
“为自己创作的时候是真实的”
很多人形容李宗盛时都会用这样一个词:风花雪月。他不这么看:“我只是情感极端丰富。”对于自己的作品,李宗盛一分为二,一部分是为他人创作的,一部分是为自己的,他觉得,给自己写的歌才是最真实的。
记:谈谈你的风格,你认为自己就是那么风花雪月吗?
李:可能作为一个制作人,我的经验比较丰富。而所谓的风花雪月,是因为我跟不同的艺人合作,写了相当数量的情歌。我认为,我不是风花雪月,我只是情感极端丰富而已。华健可能比我更风花雪月一点,我比较内敛。
记:情感丰富是一个创作人的必要条件吗?
李:创作来源不一定是情感丰富,也可能是情感缺乏。很多人的作品其实呈现的是生活当中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比如,你在生活中根本不可能碰到这样一个男孩,这样一个白马王子,但是他就出现在你的作品中了。想象的力量是无限大的。而且,情感缺乏有时候倒是一个动力,会让你去憧憬那些美好的事情。我认识很多演戏的或者创作人,在私底下,他们很静态,很自闭。
记:你的创作态势是怎样的?
李:我的创作基本上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给别人的,帮别人写歌、帮别人制作,在这一块,属于想象的东西比较多。因为替别的歌手操刀的时候,你要为他们的事业负责,所以必须想各种各样有意思的点子,甚至编造情节。但是在为自己创作的时候,大部分还是真实的。我分得很清楚。帮别人创作,目的就是要让他红,唱片要卖钱;而给自己的就可以比较随性。我很幸运,又可以做商业,又有余力去做一些自己的东西。
“现在的年轻人,没问题! ”
无论是中国歌坛还是全球乐坛,目前都呈现出一种颓势。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不少老牌乐人开始挺身而出,并发言声讨,而批评的一个主要内容是——年轻人搞坏了这个社会。“现在的年轻人,没问题!”李宗盛的态度显得很鲜明。听到记者的问题,他擦了擦嘴,呷了一口咖啡,抬头直视记者的眼睛。
记:很多人都在批驳现在的80后、90后,认为他们自私、散漫、不愿负责。你怎么看待他们?
李:其实我不太愿意去回答这样的问题,因为媒体总是习惯断章取义地说,李宗盛又发表了什么观点。不过我还是要说,现在的年轻人很好,没问题。老实讲,我也不认为现在的流行乐坛有什么问题。每一个年代都有自己不同的样貌,就如同我父辈的那个年代,他看我也头痛死了,因为他搞不清楚我这个小朋友在想什么、干什么。上一个时代对下一个时代总是忧虑、批判的,但是每一个板块的对立、冲突、变化,才是促进时代进步的动力。
记:时代和时代之间存在优劣吗?后一个时代一定会比前一个更好?
李:坦白地讲,现在所谓的80后、90后,他们的很多行为不是我所能理解的,但是,他们之所以会这样,正是我们造成的。他们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作出改变,即便他们的方式我们不认同、价值观我们不能接受,但也一定有存在的合理性。当他们面对自己的下一个时代时,也会像我们这代人一样去思考。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局限性,当你身在其中的时候你可能看不到,时间是延续的,当后来者猛然看到前一代时,很多问题就暴露出来了。
“华健,是他带我进入舞台”
纵贯线当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分工,这种分工不是你弹吉他我唱歌那么简单。四个人加起来创作的歌曲,超过一千首,在长期的创作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种定势,一种思考。
在和李宗盛的对话中,他谈到最多的人是周华健,对于这个小他两岁的“弟弟”,他一直认为有一种“提携”之情。
记:是什么让你决定从幕后走到台前的?
李:华健,是他带我进入舞台。跟华健在一起,才有了周李二人转,我有了唱半场的时候,等到慢慢有了一些舞台经验之后,才有了李宗盛的个人演唱会。我是一个很仔细,而且很严肃的人,比如你问我一个问题,我就会把这个问题当作一个问题,我觉得我可以回答你我才会说,而不是随口敷衍。所以,要让我站到舞台上,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要考虑很多问题。当然了,这也呈现在我的作品当中,我的文字很严谨。
记:那又是什么让你决定加入纵贯线?
李:当初决定做一个团的时候,我们有一个资格审核,首先是要自己能够创作。有很多歌星大腕,他们可能是万人迷,但是自己不怎么写歌。其次,就是他的作品对这个时代有一定的影响。好像大佑老师的歌,他的歌不仅是好听,朗朗上口,更是一个知识分子对这个时代的描述,他是流行音乐中的思想家。
记:你对于纵贯线的不可或缺性体现在哪里?
李:可能他们三个认为小李的作品在文字的使用方法上比较独到,我没什么文学能力,所以我在写词的时候希望大家都能够听懂。在我那个时代,很多人追求辞藻的华丽、浪漫,文绉绉的,讲究堆砌,而我这种简单的方式,让人觉得有些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