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飞飞 1953.8.20-2012.1.3 生于台湾桃园大溪镇
东方早报 2012-02-14
“帽子歌后”、台湾歌星、综艺节目主持人，2012年1月3日在香港去世，60岁
就在世人还沉浸在美国流行天后惠特妮·休斯顿猝死的哀痛中，华语乐坛痛失一代歌后凤飞飞。昨日下午，律师江燕伟召开记者会，宣布凤飞飞已于1月3日因肺癌离世的噩耗，享年60岁。
江燕伟表示，早在去年，凤飞飞为演唱会进行彩排时，发现声带上长了东西，因此宣布取消演唱会。当时所言是声带长茧，其实是癌细胞转移，但凤飞飞个性低调又体贴，并未吐露实情。今年1月3日，由于病情恶化凤飞飞不幸离世，当时距离2012农历新年不远，凤飞飞特意叮嘱要过完农历正月十五以后再公布她离世的消息。虽然贵为巨星，但凤飞飞却非常平易近人。在病床上最后的时间里，她还坚持为乐迷亲自挑照片，亲自撰写贺词，完成了2012年1月份、2月份的生日卡和新年贺卡。临终前，这位曾经与邓丽君比肩的“帽子歌后”说，“我这一生，过得快乐，活得精彩，感谢陪着我一起走过这段精彩岁月的彩虹姐妹兄弟们，没来得及唱的歌，下辈子再唱给你们听！”
2007年9月15日，凤飞飞在上海大舞台举行个唱，这也是她首次踏进内地举行大型演唱会。记者也因此采访了凤飞飞。这位天后丝毫没有架子，说起童年时家境的贫穷、儿时的顽劣，凤飞飞是滔滔不绝。
1953年8月20日，凤飞飞出生在台湾桃园县大溪镇一个名叫草店尾灯地方，原名林秋鸾。虽说是家中独女，但从小凤飞飞就喜欢跟兄弟几人一起爬树、打架、赛跑，如果遇到欺负她的小男生，她会毫不留情地扯着大嗓门臭骂他，就连隔壁的阿婆，也是在凤飞飞6岁的时候才惊觉，原来这是一个女孩。凤飞飞家境不算优渥，父亲是一名卡车司机，家中老宅是爷爷留下的家产。小时候，凤飞飞常常和兄弟们一起站在窗口等晚归的爸爸，爸爸也常常会带回一些吃剩的盒饭，或者几支甘蔗。
由于家中同龄的都是男孩，凤飞飞从小就特别热爱跟男生玩，而且无一例外都是男孩项目——打竹竿仗、爬树、踢石头，把头闷在水里看谁闷得久。5岁时，凤飞飞跟兄弟们一起去家对面的防空洞玩捉迷藏，一不小心整个人掉进了防空洞。被拖出来的时候，额头血流如注，原来是刮破了额头。后来伤口虽然治好了，但凤飞飞的额头上永远留下了一道伤疤。
夏天的时候，她最爱的就是跟兄弟们比赛闷水。好胜心强的她因此导致右耳耳膜发炎破裂，再加上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18岁那年，医生正式宣告她的耳膜完全溃烂，极有可能失聪，并会因此影响视觉。此后为她治疗的医生，不慎在治疗中伤及她脑部中枢神经，从24岁起，凤飞飞的右耳已经完全聋了。尽管如此，要强的她一直希望低调处理此事，并且没有积极配合治疗。直到30岁那一年，凤飞飞有一天睡觉醒来，发现枕头上有一摊血，1个月后开刀动手术装上人工耳膜，耳疾的困扰这才告一段落。
不过，那之后凤飞飞常常会出现耳鸣，特别是在录音室里，有一次因为无法制止耳鸣而被迫中断录音。2007年来上海举行记者会，每当记者提问，她常常会请记者再说一遍，并总是侧着身子努力用左耳倾听。耳疾给她带来的困扰终生都没有停止过，即便是在演唱会上，如果钢琴放在右边，她必须要转身才能听清音乐，为了听音更精准，她曾特意花了1万美元定做专业耳机。尽管如此，凤飞飞从未放弃对音乐的坚持，她总说，开演唱会，为的只是要跟好朋友分享音乐。
还在念中学的时候，凤飞飞就认定自己不是读书的料，除了美术课，她最爱的就是音乐课。不过，每周仅有2小时，这对凤飞飞来说完全不够，所以只要一放假，她就会到镇上搜罗所有能找到的普通话和闽南语新旧歌曲的歌本放在书包里，随时可以拿出来用功练习。遇到自己不太喜欢的科目，凤飞飞就会把歌本拿出来藏在课本后面，假装用功读书。有一次被老师逮个正着，老师震怒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林秋鸾！大溪河没有盖子！”一时间没听明白老师话中含义的凤飞飞还问，“干什么？”老师又一次提高分贝说，“跳呀！”即便如此，凤飞飞过两日又固态重萌。
但桃源县大溪镇只是一个小地方，“歌星梦”对凤飞飞还只是一种幻想。直到有一天，凤飞飞从电台听到歌唱比赛的消息后，才真正下决心要闯荡乐坛。凤飞飞将这个想法告诉了母亲，母亲原本也是一位歌迷，在她眼里，女儿长得不讨人厌，歌又唱得还可以，所以满口答应，并专程陪女儿北上参加比赛。
事实上，当时电台以比赛为名，目的是为了招收训练班学生，一听又要当学生又要受训，凤飞飞当时心就凉了。不过，人也去了，总不能白跑一趟，所以硬着头皮接受了3个月的集训。临比赛前，凤飞飞特意求神拜佛希望能够得到好的成绩，没想到最后却败北。但凤飞飞并不善罢甘休，又一次跑去电台参加集训，在这一次的比赛中拿回冠军奖杯风光还乡。随后，凤飞飞又一次参加了电台的比赛拿回第二座奖杯，这一次她已经成为家乡大红人，邻居纷纷赶来道贺。随后，凤飞飞得到了在台北云海酒店驻唱的机会，当时的酒店经理为她取艺名林茜，这也算是她正式踏入乐坛。
当时因为她没名气，只是被安排在开场秀。有时候大牌歌手来多了，或者人人都要赶场，凤飞飞就不得不穿着礼服在后台坐冷板凳，随时等着救场。她没事的时候就抄抄乐谱，省钱又加深乐理知识。当时的凤飞飞收入微薄，母亲原本托一位阿姨照顾她，住的时间长了，她常常回到阿姨家连口热水也喝不着。但为了省钱，她从来不在上班时吃饭，总是回到阿姨家有的吃就吃，没的吃就饿着睡觉，偶尔实在是饿到不行，就跑去厨房吃开水泡饭，为了不让阿姨家人看出来，她还特意把剩饭搅松。有一次，凤飞飞下班回阿姨家，照常按门铃，没想到始终没人应门，最终她只能蹲在街头伤心落泪。
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考验，大牌歌星的白眼，周遭人的不看好，这也让凤飞飞开始怀疑，“我是否有资格做一名歌手？”但天生不服输的她，有着越挫越勇的劲头，她发誓一定要闯出名堂！凤飞飞从阿姨家搬离，每天清晨跑去田里吊嗓子，在台北市区因为找不到空旷的地方练习，突发奇想每天到铁路旁等火车，趁着火车开过的时候发音练声。
1971年，她在歌林唱片旗下，以林茜之名发行首支单曲，不过反应平平。次年，她有幸在闽南语古装剧《燕双飞》里饰演“柳上燕”这一角色，并演唱该剧主题曲。著名制作人张宗荣为她改艺名“凤飞飞”，“因为‘燕双飞’顾名思义就是‘两只燕子在飞’，而鸟儿戴了顶帽子不就成了‘凤飞飞’了吗？”在这部电视剧之后，凤飞飞开始渐渐走红，随着1976年参与电视综艺节目录制，她更是在台湾成为如日中天的女歌星，她演唱了琼瑶多部卖座电视剧主题曲，在当时就有粉丝专程赶往台北去电视台找她签名，看她录制节目。
尽管开始走红，但凤飞飞并不满足，出生于小镇的她，因演唱时的口音常被人笑话。为此，她专门拜在刘家昌门下学习歌唱技巧，并向左宏元、庄奴等优秀词曲人学习语言，如此认真的态度不仅让她获得了《我是一片云》、《流水年华》、 《掌声响起》等优秀歌曲的首唱，并得到这些音乐大师的首肯。而在《月朦胧，鸟朦胧》中，凤飞飞慢慢形成自己朦胧唯美、哀而不怨、爱而不烈的演绎风格。多年后刘家昌评价自己的学生时，出人意料并未选择邓丽君，而是称凤飞飞是自己唱得最好的学生。
1991年的《浮世情怀》和1992年的《想要弹同调》，意味着凤飞飞的歌坛生涯，步入了一个新的巅峰。《浮世情怀》中最有名的作品，莫过于《追梦人》。1991年，台湾乐坛领袖罗大佑创作了一首《追梦人》悼念台湾作家三毛，他没有选择三毛生前御用唱将兼好友齐豫、潘越云等人，却选择了当时已经逐渐淡出乐坛的凤飞飞，也足见凤飞飞经久不衰的魅力。
这个台湾北方乡下长大的孩子，长得并不算美，但她落落大方，在舞台上洒脱不做作，比美女还招人喜欢。从1972年事业出现转机以后到她1997年推出最后一张专辑，她是通吃台湾男女老少的超级偶像。当年台湾金嗓奖，凤飞飞从1979年首届开始拿奖，直到1986年，她蝉联了8届最受欢迎歌星榜榜首。台湾金钟奖，她蝉联了1982年和1983年两届最佳女歌星奖。从1972年更名为凤飞飞，到1997年发行最后一张专辑，凤飞飞共计发行了81张专辑，演唱过大约1000个不同的歌曲曲目。在最鼎盛时期，她一两个月就能出一张专辑，一年有六七十首歌在市面上同时流通。
当然，那个年代是“同一首歌”的年代，一首歌不存在专门为谁而做，邓丽君唱完，刘文正再拿来唱是常有的事，但这样的数字，也足以令人惊叹。特别是琼瑶系列电视剧主题曲，让凤飞飞在那个年代打开了人们生命记忆的密钥，她让全台湾各个阶层的人都感觉，她就是我的邻家小妹。
1997年以后，虽已经彻底淡出乐坛，但凤飞飞从来都没有忘记舞台。她坚持每天跑步锻炼保持体能，风雨无阻。“有时下雨跑到裤脚鞋子全湿，像疯子一样。有时太冷，我就把自己整个头包得像阿拉伯人，只露出眼睛，照跑。”她说。此外，她还坚持每天吊嗓子，为了不吵到隔壁邻居，自创了用玻璃杯套住嘴发声的方法。2007年的上海演唱会时，住在酒店的她每天一大早坚持到人民广场吊嗓子。在她而言，不管台下的观众有几个，认真演唱是身为歌者的本能。1981年，凤飞飞嫁给了香港商人赵宏琦，赵宏琦虽非大富之家，但也算是家道殷实。1989年他们的儿子出生后，凤飞飞便随夫定居香港，逐渐收敛起炫目的羽毛，全心全意相夫教子，除了家庭之外，她将精力放在慈善事业上。早在1994年，凤飞飞就曾低调来到北京，同夫婿一起向祖国捐赠了人民币60万元，在广西凌云县成立了希望小学。
内地乐迷对于凤飞飞这个名字，自然比不上邓丽君熟悉，但说起“帽子歌后”，人人都会有印象，甚至在2007年上海演唱会的造势记者会上，乐迷们还特意戴上各式帽子，令凤飞飞兴奋不已。说起帽子，原来还在凤飞飞5岁的时候，就跟它结下不解之缘。当时，母亲用做衣服剩下的布料给她做了一顶帽子，戴上后凤飞飞觉得自己竟然“那么好看”，那之后她开始爱上帽子。1974年，事业发展不错的凤飞飞跑场作秀，由于时间太赶来不及做头发，情急之下凤飞飞戴上一顶红色鸭舌帽登台演唱，立即引来台下一片叫好声。回家后，凤飞飞立即翻出了自己所有的帽子，总共十余顶，从那之后，她到任何场合，总会帽不离身。
当时台湾乐坛，女星或是性感或是甜美，偏偏凤飞飞走了一条中性道路，帽子、衬衣、长裤，没有长长的假睫毛，也没有闪亮的礼服，甚至不施粉黛穿着牛仔裤、平底鞋就去上节目，没想到观众都统统买账，还送给她“帽子歌后”的称号。
为了一顶帽子，凤飞飞也是狠下工夫，每次逛街，她什么都不会看，总是直奔帽子店。有一次在国外的一间店里，她一口气就买下30多顶帽子，让店主开心得嘴都合不拢。来上海，凤飞飞也哪都不逛，直奔卖帽子的地方。出道40多年，她已经收集了超过600顶帽子，而且还精心为它们编辑了厚厚一本档案，其中有很多都只是收藏还没戴过。
2007年凤飞飞上海的那场演唱会，票房并没有爆棚，或许对于内地乐迷而言，她来得太晚了。但对于台湾人而言，她是永远的歌后。台湾社会观察家詹宏志曾这样评价：“台湾人心目中的台湾，可能是：城隍庙、担仔面、鱼丸汤和凤飞飞。” 凤飞飞不仅仅是一位优秀的歌手，她带给台湾人的，还是一种通过努力，只有在那个年代的台湾才会发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传奇。凤飞飞的一生，是一部台湾本土歌谣进化史。她的离世带走的将是全台湾人集体的那段记忆，是整个台湾乐坛的那段传奇。
文/李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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