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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歇了,我们仍在路上

柏杨歇了,我们仍在路上

东方早报 2008-5-2

  林黑

  在信息泛滥的时代,任何名人的死讯都要泛起波澜。不论是惯例的花圈还是新颖的领悟,都能制造思想火花的碰撞。而他确是稀罕品种,一本书洛阳纸贵,其报丧鸟和黑色预言家的价值使他与别的巨人并驾齐驱。宁化飞灰,不作尘埃,2008年4月29日凌晨,老英雄柏杨合眼在病床。

  许多人都回忆起当年自己的感受,这证明我们曾经同船而渡。当时,柏杨就是新奇的强电刺激,是惊世的雷霆!我虽然还没梦想杂文生涯,做人要做那样的人的种子却暗暗落下。偏激因为年轻,盲从因为年轻,我们的冲动和快意是第一场宿醉。

  如果说以前的文化人、思想家,是以作品叫大家向往,能在精神层面引起受众共鸣并赢得亲近,如今,很多人却是以上镜次数、引起争议的话题等,而被人记住,文字里的意义相对冲淡。柏杨的名字已很遥远,远到了教科书里,而时间的覆盖性和山景的变化多端,也使他的面目模糊而具有多样性。

  李敖笔下的柏杨,不免多疑和小气,与权贵者的周旋也首鼠两端。而“锵锵三人行”里,柏杨在其最后一任太太张香华的风趣形容中,又是个小心诡诈周旋于前房与后房之间的男人了;著作等身,警句却不再来,他更像平常人了。89岁的人生丰富多彩,可以千山万水,可以赤橙红绿,叫我们羡慕。

  也许只有尼采的直言才能洞穿千年的麻木和铁屋子的黑暗,使柏杨有分量的却是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憎恨。因为柏杨的出现,许多热爱中华的人展现了他们的道德力量和精湛研究。

  感谢信息的不受阻碍,我知道了更多的柏杨。从“符号”而“全身”,他也不免被清算,被起底,被抹黑,连他的民族属性也有谣传,揭其鹦鹉学舌斥其哗众取宠者有之,说他是勇士的和骂他为烂人的一样多。“要是一个医生不好好给病人治病,却整天用最恶毒的语言谩骂病人,那当然不可能治好病!”认识他的“短板”,并不费力。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印证了柏杨《丑陋的中国人》的正确……”———这又是可怕的联想,难道老电池还要给精英们站一回台吗?普通老百姓的义愤感情,若总是百流归海般地蒙受“义和团”之污名,那就是埋伏笔和存债务了。

  还是杂文时代。不对呀,那时没有磁悬浮,没有证监会,没有艳照门,更没有许霆案件的大逆转。全民乱讲有没有柏杨的开拓性功劳?被巨多的人在乎,他活得真是很成功。“吴刚伐树我洗缸”———连他的自吹自擂都那么率性和直白。数十年过去,中国人没有失掉自信心,也不缺自省心。

  柏杨歇了,我们仍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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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该怎样纪念“五四”

东方早报 2008-5-2

  西风

  对“五四”新文化运动的重新评价,一些大陆学人日益趋同胡适的观点,把“五四”学生运动与新文化运动截然分开,认为前者是对后者的一种政治上的干扰,前者的民族主义倾向打乱了中国追随世界文明主流的节奏,使中国偏离了现代化的正确道路。甚至,新文化运动本身也受到了质疑:

  “不妨问问‘新不容旧’的新文化播下了什么样的文化基因。90个年头过去,今天在纪念它的历史成绩的同时,亦当以实事求是的态度,检讨它给20世纪社会、文化、政治带来的负面影响。”(邵建:《新文化到底播下了什么样的文化基因》)

  中国传统文化最强大的基因莫过于“君为臣纲”,强权代表真理、忠君就是爱国,这属于专制的文化基因。今天,检讨新文化运动的负面作用固然政治正确,但若把后来走的一些弯路也归罪于这场运动,那不如说这个地球没有人类比较好,环境绝对保护得好。

  试问:新文化运动之前,中国的政治专制少了吗?大规模反抗只是迫于要被饿死,不得不来回更换主子,穷折腾。如果脱离具体历史情境,连“穷折腾”都要全盘否定,那人类为追求正义所付出的血泪都算是浪费了,都站在原地等死好了,反正人总归都会死去。

  与新文化运动给国人带来的民主与科学相比,其负面作用实在是有限得不值一提。拯救了亿万生灵的青霉素尚且有负面作用,何况一场声势浩大、波澜壮阔的文化运动!

  钱玄同激烈得要废除汉字。被专制了多年,国人的耳朵一向不大好使,而现实又那么黑暗,那么令人绝望,说点过头话,至少能振聋发聩,起到反思传统文化的作用,这很了不起。

  鲁迅先生对反现代文明的恶势力的愤怒一以贯之,所谓“只要对于白话来加以谋害者,都应该灭亡”不过是激愤之言,针对的也只是思想,而非肉体的消灭。邵建先生居然认为“这鲁迅还要把主张文言的人拉出去枪毙两次”,真可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对鲁迅的评价也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所谓“一个都不饶恕”,要结合具体的历史环境来分析,掐头去尾的话,世上的文豪都该回炉。如果和“俯首甘为孺子牛”以及对帮闲文人的鄙视结合起来看,鲁迅的“一个都不饶恕”又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呢?

  自由和自由的敌人,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的交锋,从来就是针锋相对。连自由的皮都没有,在那里奢谈宽容的毛,也不觉得可笑?胡适一辈子都在反抗专制,追求精神自由和人格独立。他说“鲁迅是我们的人”才是宽容的本来面目:条条大路通罗马,激进与否,只是态度和方法的区别,目的是一样的。

  “外争国权,内惩国贼”、“德先生和赛先生”,即便放到今天,亦不无教育或现实意义。追求自由民主与国家统一、中华民族的团结,本身并不矛盾,运用得当,后者还会为前者提供强大的推力。

  “五四”运动的激烈手段不无检讨之处,但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团体,除了一腔为国为民的热血,一无所有,要求他们按照我们事后理解的理性行事,是否有马后炮之嫌?

  我想,在全民认同自由、民主、科学、法治等普世价值的今天,纪念“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最好方式,莫过于拿出“五四”的勇气,继续新文化运动的指向,借奥运的东风,积极融入现代文明的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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