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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我對下個世紀的總結是，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月亮會不會消失，誰知道？問題是多快發生而已。
流行音樂是無實質力量的，它是主流文化、政經發展交互影響下的產物。面對什麼都可能發生的未來，在世紀末明顯的反應就是混亂和不確定感。看看歌詞就知道了，尤其是X、Y世代出現之後；什麼「前進一步叫光明，退後一步叫黎明」，這是什麼意思？這反映了世紀末的弔詭——他們是沒有能力去精確表達意念？還是太有能力，以致表達的是一種「不精確」？
就連音樂製作也產生了巨大的變化。過去寫音樂，起碼得懂些樂理、五線譜跟豆芽菜吧；但誰能預見電腦合成音樂（Rapp）的產生呢？它把音樂還原到最原始的講話，只要會講話，其他什麼高低音、音樂進行的速度，都可以由電腦搞定。在流行樂壇上，Rapp已經是很大的一部分。我相信未來借助科技的幫忙，音樂製作一定會出現更新、更快、更不同的方法；問題只是它會多快出現而已。
諷刺的是，許多人認為有了科技的助力，在許多領域上人類可以有更多元的選擇；我不認為如此。在資本主義的體制下，利益終歸由主流取得，所謂的「少數」是很虛假的。以另類音樂來說，它其實無法超脫過去一些音樂鼻祖的影子；「節奏組」這種音樂，其實就是鮑布狄倫（B. Dylan）民歌那一套。流行文化不過是一連串的反省、追尋和重組而已；大部分另類音樂都可以在過去鼻祖型巨匠的音樂中找到影子。
流行音樂工業是非常資本主義的。在資本主義運作下，世界統一得非常快；資訊傳遞速度愈快，同質化的速度就愈快。在東京、紐約街頭最時髦的衣著、打扮、舉止，其實非常相似。總之，資本主義的本質不會改變，只不過被打斷、重組而已。
流行音樂的背後是強國的文化和價值觀，這是我們必須注意的。很多人以為我只是寫寫歌的創作者，其實十幾年來我一直幫滾石擬策略。我認為，現在到未來，世界簡單來分只有兩個文化強國：一個是以美國為首的西方文化，一個就是中國大陸。
日本一直想在世界占有一席之地，企圖把自己包裝成東方代言人，但至今沒成功。韓國本來也有好的機會，只是中國大陸改革開放後，她眼睜睜地看著資金、技術從身邊溜走而受挫。
大陸的土地、人口、文字文化的潛力實在驚人，現在只缺乏成熟穩定的資本主義運作制度。我預估，如果大陸沒有什麼大動盪，再過十五年會很可怕。這是我們要小心的。目前台灣憑著良好的中文教育基礎，使我們在東南亞，包括香港、新加坡、馬來西亞成為最大、最有影響力的中（華）文流行歌曲供應者，一旦大陸崛起，將是台灣最大的勁敵。
李慧菊整理
【1999-02-01/遠見雜誌/15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