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民谣举起大旗 无限可能刚刚开始
2007年10月25日 南都周刊
民谣不是流行,是流传。2002年前后的北京民谣爱好者们,一定非常赞同这句话,那时的“河酒吧”演出,虽然火,但更是私家地不是花家地,主要靠口口相传;不似现今,民谣歌手成为大小演出的台柱,“听过万晓利么”成了时下的流行语。
历史
很难具体清楚北京的民谣什么时候开始发迹,是1990年代初的《校园民谣》么?由一个叫“大地”的小公司发行,其最主要成绩是创造了此后20年中国大学生活中经久不衰的背景音乐,此外让吉他取代了诗集成为大学里文艺青年的首选道具,多少人是弹着《同桌的你》的简单和弦开始其弹唱生涯的。
标签为“青春”的脉脉温情,还是挡不住那一片腥风血雨的摇滚狂潮,整个90年代,北京的酒吧里最主要的音乐是金属、朋克,最缺的是插线板。这之中也有张楚这样显然更具备民谣吟唱风格的歌手;到90年代末,有一些人拔了电源换上箱琴,唱起轻柔温暖的歌,还有外来的北漂激情澎湃,比如1995年的周云蓬,1996年的野孩子,1997年的万晓利……
现状
进入21世纪,新民谣开始有了自己的编年体,其元年是2001年“河酒吧”的建立:2002年河酒吧的当家头牌小河、万晓利的演出现场录音,被摩登天空相中各自推出专辑,分别是《飞的高的鸟不落在跑不快的牛的背上》和《走过来,走过去》;2004年,野孩子成员小索因胃癌去世,周云蓬的《沉默如迷的呼吸》专辑发行,万晓利站在了崔健演出的嘉宾位置上;2005年,万晓利担任张楚复出演出会嘉宾,同年底签约网络秀“十三月”厂牌;2007年,民谣继续发烫中,大大小小的音乐节上都看得到万晓利、苏阳、周云蓬等的身影,他们的名字甚至出现在主打歌星的名单上,那意味着他们可以拿来做广告卖钱了!前不久落幕的第二届雪山音乐节,民谣歌手更是单独拥有一个舞蹈,和崔健、谢天笑等唱对台。民谣在开,往哪里开啊往商业里开?随着越来越多的民谣由地下走到地上,有一些人开始担心民谣是否会过度商业化的问题。
北京民谣歌手谱
张楚、黄金刚、南和文斗、郁冬、沈庆、叶蓓、万晓利、赵节、许秋汉、冬子、洪启、赵牧阳、野孩子、周云蓬、小河、杨一、王娟、杭盖、尹吾、钟立峰、宝罗、马条……
重要人物
万晓利1971年出生于河北磁县,2002年7月签约摩登天空Badhead厂牌。2002年12月首张个人现场录音专辑《走过来,走过去》。2005年12月签约网络秀”十三月“厂牌。是一位富有浓郁人文色彩的民谣歌手,中国现代民谣的代表人物之一。
南都周刊:在你看来,民谣为何会如此具有辐射性?
万晓利:民谣比流行歌好,这就是它的魅力。它不同于摇滚,但它又是最宽泛的。它的包容性特别大,是最基础性的一种音乐形式,它能发展成任何东西。
南都周刊:对中国民谣发展现状及前景的态度?
万晓利:中国现在的民谣音乐很多元,多元化很好,可以听到不同的声音。如果听到两个相同的万晓利,我肯定不干。现在民谣有一部分人来关注是好事,就像雪山音乐节上民谣那么受欢迎,关注的意义在于大浪淘沙,最后淘出几颗珍珠吧。
小河本名何国峰,生于1975年,河北邯郸人。民谣歌手、行为艺术家,美好药店乐队灵魂人物。他独树一帜的先锋另类民谣极具现场感染力和创造力,每次演出都能带给观众不同的惊喜。传奇且深具个人魅力的他被众多乐迷和圈内人称为”音乐怪才“。
南都周刊:怎么看待当下的民谣?
小河:虽然这两年民谣比较被关注,但是在唱片业萎靡的今天,还有很多声音大家没机会听到,而且我也期待能听到更多有创造力和个性鲜明的民谣之声。
南都周刊:近几年,民谣在中国似乎逐步回潮,你觉得它的前景会怎样?
小河:再精彩的演出,再有热情的演员,都会有谢幕的那一刻,但今天的民谣肯定会流传,同时它将播下属于我们本土的民谣种子。
洪启1973年出生于新疆和田,1992年开始音乐创作,是当代中国新民歌运动的发起人之一,同时也是最积极的实践者之一。
南都周刊:在你的观念里,民谣是一种怎样的东西?它的魅力在哪里?
洪启:我对民谣音乐的理解,就是来自民间的歌谣。它是积极的、健康的、向上的,是拒绝颓废的;但它又具有强烈的反抗性和反叛性,在生活受到压制,生命受到摧残的情形下,那愤怒和忧伤又都是无比强烈、撕心裂肺的。可以说,它的魅力无处不在,绝不是当下流行音乐的小伤感小情绪能比拟的。
南都周刊:近几年,民谣在中国似乎逐步回潮,你觉得它的前景会怎样?
洪启:无论是时下遭热捧的台湾地区民谣,还是最近成为”现象“的北京”新民谣“音乐圈,近来都非常活跃。而以王洛宾为传承代表的西部民谣群体,将以更广阔的视角及丰富而厚重的音乐语言为载体进入历史。我相信,美丽的歌谣,永远健康如初升在东方的太阳,照耀大地,温暖人心。
周云蓬最具人文气质的中国民谣音乐代表。9岁时因并发性白内障失明,15岁弹吉他,21岁写诗,24岁开始随处漂泊,以弹唱为生。
南都周刊:民谣这两年在两岸三地似乎在升温,你这么看?
周云蓬:耳朵疲于强音,人们都渴望真实和放松。
南都周刊:你追求什么样的民谣?
周云蓬:民谣是全民的,它是自行车,自由又环保。我想要的是真诚的、在路上的民谣。
王娟2002年与寒冷小鹏组建了一个乐队,两把吉他和一个手鼓,并录制了那首《永远的问题》,而后乐队解散,开始个人的独唱生涯。
南都周刊:怎样看当下的民谣?
王娟:现在的民谣应该还是起步阶段,这个名词的出现和被关注应该说明人们对民谣的需要,它正慢慢靠近它本来的功效,植根于大众,被大众需要和传唱。
南都周刊:近几年,民谣在中国似乎逐步回潮,你觉得它的前景会怎样?
王娟:我认为民谣应该会发展得越来越好的,因为这种音乐形式的强大生命力,它就是服务于大众,是被大众所需要的,民谣的意义无可厚非。
重要事件
1,《校园民谣》
1994年的时候,大地唱片公司发行了一张叫《校园民谣1》的合辑,从此大家知道了“校园民谣”这个词,这种被大地命名为“校园民谣”的歌曲迅速在各地的校园内外广泛流传,众多“校园民谣”竞相推出以至泛滥。
2,“河酒吧”
2001由野孩子乐队创立的河酒吧位于北京最著名的酒吧一条街三里屯,他们不考虑商业经营,以聚集一批民谣歌手并提供演出平台为己任,使这里成为日后的城市民谣摇篮,小河、万晓利、周云蓬、王娟、杨一等都曾在这里固定演出,那时每个周末在“河酒吧”的演出非常精彩,“木马”乐队的一次不插电演出就曾经造成了酒吧街的人群堵塞,其盛况时连门外卖羊肉串的小贩都感动进门……
3,“十三月”
2006年,音乐人卢中强、龙隆正式成立“十三月”音乐独立厂牌,并笼络了万晓利、苏阳等在民谣界中的明星人物作为旗下歌手。致力民谣演出活动,成为当下民谣演出最火的音乐场牌。
无限的可能才刚刚开始
谈论21世纪之前的北京的民谣音乐时,恐怕谁也会先想到四个字:校园民谣。
90年代中期,商品社会的大潮席卷神州,校园民谣作为校园里最后的浪漫加感伤主义的喷发,迅速、由小圈子走向大众,迎来商业上的短暂窜红。
80年代激越豪迈的理想火焰早已雨打风吹去,但大学还会被深情的叫作象牙塔。于是,90年代的,惶惑迷茫的心,一头扎进了木吉他和风花雪月的哀叹:一切悲剧都是爱情的悲剧,忧郁而不疯狂,一切喜剧都温情脉脉,来自上下课的好时光。作为集体意义上的校园民谣,就这样,靠着单纯、美丽、忧郁、多梦,靠着孱弱、苍白、狭窄和自欺,拨动了大家柔软的心弦,同时也避免不了被复制和滥造、被围墙之外的现实吞噬的命运。广阔而复杂的生活,以及更丰富的音乐语言,让校园民谣的被超越,成为迟早的事。
至于艾敬、张楚和许巍等人的精神背景,跟校园的干系不多。而正是这些更城市化、生活化或者更地下、更边缘的声音,完成了提升音乐品质,拓展题材与表现力的工作。
不过,说到民谣在音乐语言上的最终独立,作为图景(scene)的凸显,还是在2000年以后。用颜峻的话说,就是“各种音乐形式各得其所,民谣不再担负踏板、过渡、羊头狗肉的使命,那些真正热爱民谣和民歌,消化了西方的形式和本土的生活的人,未经商业体系拔苗助长的人,终于开创了中国民谣音乐最初的景象。
地铁过道里许巍已经是首选曲目,后海还有继承校园民谣余韵的年轻人在出售自己的CD。这是景象的基础,在这之上的是各式风格的繁衍与分化。民谣里不可或缺的叙事这一支,终于开始抬头。同时,在抒情仍作为重中之重的同时,不少人与摇滚结合,或者涉猎民歌/民族音乐、电子等等。
民歌化
谈到与民歌/民族音乐结合的一脉,最杰出的代表当属兰州人张栓、小索领衔的野孩子乐队。在吸取西部民歌养料,探索新的形式等方面,他们树立了榜样。很多人的作品也深受他们的影响。2001年3月,张栓、小索与朋友们一起创办了”河“酒吧,,尽管酒吧于03年关门,但当时活跃在那里的大多数人,至今仍是民谣界的生力军。
而作为宁夏最早的摇滚艺人之一的苏阳,后来也转向了对民歌的加工与开掘。此外,另一个宁夏人赵牧阳,也将西北民歌、老式流行融合在自己的演唱之中。这个多年生活困顿的人,两年前才回到北京。那刀子般的嗓音,寥落倔强的气质,令人难忘。还有不常演出,或者说不常在国内演出的的杨一、玩哈萨克民谣的IZ乐队,以及结合蒙古民族音乐的杭盖乐队,已经不太适合用民谣的范畴来框定他们。世界音乐恐怕是对他们更好的描述。
流行化
回到更大众化的音乐人这里,与流行音乐和摇滚渊源很深的万晓利,深受港台流行、大陆民谣的影响,好听上口的旋律背后,是一种朴直、保守的气质。同时,颠沛奔波的日子,炎凉无常的世情,使这个有大孩子气的男人,也创作出一批俏皮、幽默、带着讽刺和自嘲的作品,而这些也成为他最脍炙人口的代表作。另外一个主流民谣的代表,是流浪歌手、盲诗人周云蓬。低沉的诗人气质,细腻的抒情性,使无数文艺青年忽略掉了他过于规正、平淡、洗不掉主旋律遗毒的嗓音问题。就在今年,他的批判现实主义之作《中国孩子》引发了更广泛的社会群体的共鸣。在一个题材满地,抗议民谣却空前匮乏的背景下,周云蓬几乎是孤独的捍卫了一个介入式歌者的荣耀。
怪异民谣
而说起非主流民谣,或者说接近欧美Weird Folk(怪异民谣)、Free Folk(自由民谣)的艺人,胡吗个算一个。早在99年发表的《人人都有个小板凳,我的不带入21世纪》,幽默、率性、无厘头,令人耳目一新。不过之后的作品多半了无新意,大家也很少能看到他的现场。而最有分量的代表非小河莫属,他与万晓利虽是同乡但音乐气质迥异。小河的民谣,奇妙的融合着实验音乐、世界音乐等多种元素,神出鬼没的即兴现场已成为他的标志。
但变化中的人,涌动着的潜流总是缺乏被定义的可能。小河日前已经由民谣即兴向更实验、更小众的自由即兴(Free Improvization)转变,去年成立的十三月厂牌主要致力于民谣艺人的推广,而诸如口袋音乐、独立中国、九印音乐等独立厂牌、网站也在为更多的,风格也相对更西化的民谣新秀张罗唱片和演出。与之相应的是媒体的空前热情。……
总之,分门别类和预言总是简单粗暴,而无限的可能才刚刚开始。
文/和小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