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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華人音樂教父羅大佑
羅大佑對抗綠色恐怖分子 .童清峰
一向帶有強烈社會批判的羅大佑,最近獨立發行了新作《美麗島》,也面對開演唱會被電話恐嚇、綠營掌控的華視封殺他演出,甚至房子遭查封。但他無懼各種打壓,用歌曲揭穿台灣當權者的虛假,勇敢對抗綠色恐怖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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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佑的音樂風格有強烈的個人特質,他像個社會觀察家,細膩解剖社會與人性,尋求共通也批判虛假,深入人性也直指人心。這位華人音樂的音樂教父,在沉寂了十年後推出新作《美麗島》,仍維持一貫的批判力道。「你用綠色恐怖暗殺普世價值,全世界都把你嘆為觀止,Formosa的選舉要靠鮪魚肚子,才能宣誓連任總統位子」。羅大佑藉《綠色恐怖分子》這首歌對陳水扁總統做出強烈的控訴。
羅大佑有客家人硬頸特質,過去他批判國民黨,導致很多歌曲遭查禁﹔現在他批判民進黨,也一樣嚐到了苦頭﹕他開演唱會被電話恐嚇、陳水扁人馬掌控的華視電視公司封殺他演出、陳水扁好友林誠一開的誠泰銀行要法院查封他的房子。
以音樂作為批判武器
但羅大佑無懼各種打壓,一再在電視上發出「騙子下台」的驚人之語,他甚至在電視上公開表示,如果有人覺得他話講得太多,「可以打這裡」,他指著自己的頭和心臟。
中國的《南方人物週刊》曾將羅大佑列為「影響中國公共知識分子五十人」之一,文章中指出,「羅大佑以音樂作為批判武器,為台灣社會進行了深邃的透視,在台灣、大陸青年的心中打上了憂傷和激憤的烙印。一九八二年發行首張專輯《之乎者也》就掀起台灣史無前例的自省風潮」。
總統選後,羅大佑提出「不分藍綠、只問黑白」的呼籲,激起廣大共鳴。曾當醫生的羅大佑表示,醫生有是非分明的特質,他無法容忍執政者以欺騙手段奪取大位的行徑,「整件事情攤開來事實俱在」。羅大佑說,「台灣社會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寧願被騙,另一種是不願被騙」,他當然是不願被騙、也不願沉默的那一種。
羅大佑把槍擊案看得非常嚴重,因為那兩顆子彈已經讓台灣人蒙羞,如果不追究到底,「台灣人出國會被當騙子」。他進一步表示,在陳水扁的錯誤示範下,以後民眾都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騙、是偷、是搶、是燒殺擄掠、強姦、殺人都不重要,重點是你要拿到那個位子,台灣社會價值觀會變成這樣」。若民眾能容忍這種行徑,「以後你小孩作弊考第一名,你也不要囉唆了﹗」羅大佑相信,如果台灣社會還有良知,就不會這樣下去,所以他堅持陳水扁非下台不可。
台灣變成騙子王國
台灣的民主走到這個地步,羅大佑感到十分可悲,他說陳水扁把台灣的民主帶往死路,「一個人這樣騙到大位以後,整個黨、整個政府要跟他一起來騙,到最後所有人民要跟他一起來騙,你不覺得台灣已經變成『騙子王國』了嗎﹖」
面對機巧的社會,羅大佑不改率真的本性。今年在新竹演唱會上,他當眾剪掉美國護照,抗議美國提議要台灣派兵出征伊拉克,隨後並至美國在台協會註銷母國國籍。「做一個藝術家,我的人格必須有一致性」。最近,羅大佑在台北接受了亞洲週刊的專訪,以下是摘要﹕
創作中斷了近十年,期間你有什麼省思﹖
我的生活有比較大的改變,父親九八年在美國過世,我感悟滿深的,畢竟你覺得自己以為永遠不會消失的人過去了,那時候我人在紐約,生活有些失調,所以我認為任何一個從事創作的人,他的創作一定要從自己的生活出來,因為這東西假不了,你不能去一趟歐洲回來,就有很多創作出來,不會那麼快。一個創作階段的大改變,起碼需要好幾年的時間。
你是說時間對你創作有很大影響﹖
是的,九七的時候我本來要出唱片,後來我發現時間還不到,之後我父親過世,家裡也發生財產的紛爭,對我打擊很大,但我相信我父親過世後,我人格更獨立、思考更周延,覺得要更靠自己,不能使自己的家庭蒙羞。
你創作的目的是什麼﹖
表達我心中的想法,笛卡兒說「我思故我在」,假如我活著是真的活過的話,我的職業是寫歌,我可以把生活裡活過的事情不斷寫下來,它有感情的旋律在裡面,我就沒有白活。如果嘴巴上講「愛台灣」,但實際上做的是害台灣的事,我覺得他們是白活嘛﹗他們是在害人,自己騙人還拉著別人一起騙。
對你來講,創作最重要的元素是什麼﹖
生活。我是巨蟹座的,生活很單調,喜歡待在家裡空思夢想,我是用自己的語言跟自己講話,語言有鬆有緊,慢慢講出一個旋律出來。
你期望自己的歌曲對紛擾的台灣社會起什麼作用﹖
我覺得根本不能期望起什麼作用。我很納悶明明是對的事,卻很少人敢講真話。以搭計程車來講,有很多人都有過因為政治立場不同,而跟司機發生爭辯的經驗,所以現在很多人在計程車上都不太敢講話。十九世紀的林肯說過人有免於恐懼的自由,我們在二十世紀的台灣反而生活在恐懼當中。我父親從小就告訴我要小心政治,他經歷過日本殖民時代,也經歷過二二八事件,所以才會講這樣的話。假如我們現在還要跟小孩講「要小心政治」,那我們是活在什麼世代裡面﹖我們自稱民主自由、跟共產黨不一樣,但我們現在過得比共產黨還爛﹗
雖然如此,我並不覺得無能為力,只要我能寫歌,就有能為力。為什麼要失望﹖失望是短暫的,毛澤東的《毛語錄》多厲害,幾億冊賣掉,現在誰還看《毛語錄》﹖十年而已,一下全部被丟掉了。姚敏寫的《情人的眼淚》,五十多年了,沒有用歌本寫下來,大家記在腦海裡,現在還在唱,所以我相信文化的力量絕對比政治更大。
《美麗島》這張新專輯有什麼突破﹖
我對人的觀察。因為我在紐約、香港、北京都住過,我從東西方比較兩個世界,或是從國際的角度看自己創作本身在中文的位置在哪裡。很幸運的是,在經過一個新的千年以後,我又找到一個新的環境、新的自己,還可以再面對很大的政治紛爭,整個世界在SARS、美伊戰爭後,還可以在裡面找到一些創作的元素,鞭策我繼續創作。
你涉入政治,不擔心影響唱片的銷路嗎﹖
我比較把自己看作一個創作者,而不是歌手,我大部分時間在觀察趨勢、觀察社會,對我來講,創作是比唱歌更重要的,所以我不覺得我在影藝圈。為什麼我這種人站在反對力量這邊﹖因為我的工作不是做官,是寫歌,寫歌可不是寫給毛澤東的歌、也不是歌頌革命的歌曲,我們寫的是生活的點點滴滴,下一代要不要更好,像《未來的主人翁》、《之乎者也》、《亞細亞的孤兒》,我寫的是台灣這塊土地繼續延伸下去的生命。
可是,你看到現在執政黨是要讓你的兒女、子孫往騙的方向走,這是很可怕的事情。以後台灣的價值觀會變成只要騙得過就行了,我們可以容許台灣人變成這個樣子嗎﹖台灣一千三百萬選民等了四年,是要選他們的元首、副元首,陳水扁這次做了示範後,以後誰要執政,太容易了,就看選舉前一天發生什麼事就行了。下一次如果民進黨覺得快選不上,還有別的招數,也許就在台灣外海弄一顆沒有爆炸的飛彈,再賴給中共,結果又是他當選。你說這是不是國際笑話﹖
你不怕綠營抵制你的唱片﹖
我怕就不會錄了。民進黨最會運用的是當你跟什麼人掛的時候,去搞你的電視公司、搞你的唱片公司、搞你的金主,你就活不下去了。我沒有這個問題,這就是一個人獨立的好處。像我這次出唱片,我用獨立發行,資金是我跟朋友借的,只要不會牽涉到別人的話,我就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
你怎麼看台灣社會藍綠對立的問題﹖
我認為這是政府刻意操弄的結果,藍就是國民黨,我們什麼時候變成二二八的元兇了﹖我羅大佑什麼時候變成國民黨﹖侯孝賢什麼時候是國民黨﹖施明德什麼時候是國民黨﹖沒有﹗都是被劃分你不是綠就是藍,這是民進黨分化我們,不讓我們把它趕下來的方式,大家不要上這個當﹗就像毛澤東當年搞左派、右派一樣,共產黨是左,所以你變成右的時候,一定輸﹗
現在台灣有只問立場不問是非的現象,你會不會憂心﹖
我覺得是非很重要。我們現在談釋憲、經濟法、交通法等,可是最重要是自然法,你有沒有合乎人性的法則去執政、管理一個公司、交朋友﹖自然的法則就是共生,你不覺得劃分藍綠就不是共生,而是在製造對立。毛澤東搞文化大革命四十年以後,我們才要進到六六年搞文化大革命的前夕嗎﹖我們退步了多少年﹖
對於台灣的未來,你是樂觀還是悲觀﹖
我很樂觀,我覺得最壞的情況已經過去了,對整個世界我也覺得是樂觀的,因為經過伊拉克戰爭以後,全世界都有一個體會,就是戰爭規模再小,但由於科技、經貿、媒體的關係,一定會把全世界都捲進去。
全世界要有一個體認,就是和平優先,你再怎麼意見不同,還是要用協商方式來解決問題,絕不能靠打仗來解決問題。全世界現在已經有這樣的共識,美伊戰爭會搞得灰頭土臉,就是因為美國不顧這個共生體的自然規則去打這場戰爭。
你怎麼看民進黨的「去中國化」主張﹖
陳水扁四年沒有什麼「政績」,只有兩個,一是「去中國化」,二是「本土化」。但我看陳水扁還是用筷子吃飯,如果他明天就不用筷子,我就說他去中國化去得好。去中國化如果只是要從政治意義著手,是沒有意義的,大家都知道中國跟台灣的差別在哪裡,所以你要去掉文化那一塊才有實質的意義﹔陳水扁現在講話是不是講中文﹖中文當然是中國文字,他一樣用中文寫字。
本土化,我敢講一點,市井小民的聲音對我來講是最重要的,民進黨從九四年開始茁壯以後,沒有一首台語歌可以持續十年的,一首都沒有。《春天的花蕊》雖已不錯,但我看它不會超過十年。八六年的《愛拚才會贏》、九零年林強的《向前走》、陳小雲的《舞女》等,都不是民進黨執政下的產物。我作為音樂人,覺得民進黨執政以後,有生命力的台語歌一首都沒有,它的東西完全是以政治為終極目標,完全是政治指向的東西,完全是分化人民的東西,而沒有政黨本身提倡有文化氣息的東西。它所有力氣都放在掌權、控權上面,那就跟毛澤東一樣,他搞了一個大革命,他有沒有建設什麼文化出來﹖沒有﹗他去除的東西做得淋漓盡致,建立的東西是零。
前陣子你放棄了美國國籍,能不能談談當時的心情﹖
當美國要台灣出兵,台灣就出兵去伊拉克的時候,一定會引起台海兩岸高度的緊張,意思台灣兵就變成美國兵了,很可怕的。我覺得做美國公民跟台灣人之間很尷尬,我寧可不要美國護照,做一個藝術家,我覺得我應該有立場,假如我要面對生命、面對中國大陸,我的人格必須有一致性。但我是中國人,也是台灣人,這兩個沒有衝突。我覺得反而是陳水扁去搞什麼愛台灣,把中共當作死敵,是很愚蠢的。
在演藝圈闖蕩幾十年,你學到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做醫生跟音樂創作很像,都要面對生命,醫生最重要是診斷,在沒有診斷前你不能下藥方,做醫生花了那麼大力氣,最重要是要講真話,因為病人的生命在你手裡,醫生面對病人有絕對的權威,病人對醫生絕對低調,就像政府對人民一樣,人民絕對低調。在演藝圈我學到的是講真話有多難,而且要面對所有人的挑戰、威脅。我那天在電視前講「騙子下台」,我的朋友還替我捏一把冷汗,對我來講,這很自然,有什麼好冒冷汗的﹖做台灣人要有志氣,如果人不敢講真話,還有什麼志氣﹖游錫還說要打上海、還喊台灣獨立﹖算了﹗連真話都不敢講,你敢打它﹖它沒打你就已經不錯了。
回顧前半輩子的生命,你有沒有什麼遺憾﹖
我覺得可以講一些話、自己歌被人喜歡的話,我就沒有遺憾了。我的音樂是從生活出來,如果能真實面對生活的話,能跟別人產生共鳴,就沒有遺憾。就像我寫《童年》一樣,你的童年跟我的童年一定不一樣,但裡面一定有一點類似,就會有共鳴。■
亞洲週刊
2005年1月2日
十九卷一期